“恒阳王府养着几十匹马,禾官她从小到大却连马车也没坐过啊。”

“可是妈妈,我们连禾官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啊。”

“妈妈,我们好想她。”

太阳从云层里彻底冒了头。

女孩子们大张着眼,眼角滚着抑不住的泪:

“妈妈,让我们哭一哭吧。”

第49章 棉花人

女人的鞭子怎么也握不住了。她缓缓垂下脑袋, 复又缓缓把脸埋进手心,肩膀一耸一耸的,已然泣不成声了。

“哭吧哭吧。”她胡乱抹了两把脸, “哭完,咱们继续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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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沿边女孩儿的眼越瞪越大, 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又有些惊异,或是漫起了些毫无来由的悲伤。

一直瞪到眼珠子快掉出眼眶,她才有了些别的反应。

女孩儿揉了揉眼睛,轻声问淮南月:“她们在说……谁?”

“在说禾官。”淮南月平静地回答她。

“在说禾官么?”女孩儿喃喃道。

她应当是很不解, 于是歪起了脑袋。脑袋歪得越来越厉害, 渐渐转了三百六十度, 脖子拧成了一股麻绳。

片刻后, 她像是忽然失了力气, 跌坐在炕沿的地板上。

淮南月看着她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顶, 很轻很缓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女孩儿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我是谁。”

她把脑袋转回来,抬起眼看她:“我是……禾官啊。”

话音落下,坐在地上的女孩倏然变了样。她的额头慢慢浮现出了触目惊心的、还在汩汩往外渗血的伤口, 胳膊上与大腿上是细细密密的擦伤, 头发被扯掉了一块, 露出结了痂的头皮。

“我是禾官啊……”她又说了一遍。

禾官的身上蓦地冒出了浓郁的黑气。气流分明没有实形,却搅得屋内狂风大作, 猛烈得几乎令淮南月有些坐不住。

墙角的桌子被卷得可劲儿晃荡, 从东南角滑到西南角, 里头的东西叮铃咣当响。

“原来我……死了。”禾官的眼角塌陷下去,涌出几滴血泪。

淮南月的手上被刀子似的黑风刮出了细小的伤口。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 没有下炕跑出屋,也没有制止眼前女孩儿的意思。

她只是静静坐在炕上,一言不发地看着。

直到黑气弥散至房间的每一处,令淮南月几乎要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女孩儿的模样了,她才直起身,忽然伸出手,碰了一下女孩儿的发顶。

“别哭了。”她说,“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

声线明明是冷的,但大概是因着语调很轻,语速很缓,在一片狼藉的屋内竟显得很温柔。

女孩儿止住了哭。那些躁动着的黑气蓦地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