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月:……

要命了。

淮南月仍旧摇摇头表示不吃,女孩儿叹了口气:“姐姐虽然没胃口,但到底吃些,要保重身子。”

淮南月心说吃了这玩意儿身子就噶了,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斟酌一会儿,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女孩儿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初二刻呢。”女孩儿轻声说,“姐姐听,别的姐姐们都在练功了,妈妈顾念着姐姐仍在病中,许姐姐好好养着,不必起来。”

“你怎么不去?”

“我想……陪着姐姐。”

外头依稀传来藤条在风中挥舞的“呼呼”声,打到人身上的“啪啪”声,妈妈大声呵斥的声音,以及女孩儿们吃痛而发出的短促的叫唤。

“妈妈今儿倒有点不大高兴,不知为着什么缘故。”女孩儿嘟囔着,“我知道妈妈也是为我们好,希望我们早早成为声震一方的名角儿。姐姐你别和妈妈置气。”

淮南月摇摇头,示意无碍。

她眯起眼,顺着窗户往外敲,倒看见院子里练功的女孩儿们脚都是正的。

没人是鬼。

除了面前的这位。

这就有点稀奇了。

她原以为,这就是一个故人旧事的回忆,里头除了自己,都不是活人。

可是现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面前的女孩儿很特殊。

屋外的姑娘们练完了身段,开始吊嗓子。

直到这会儿,天色才渐渐泛白。

却不想外头的人唱着唱着,戏腔变成了哭声。

先时还是小声小声地哭着,而后像是实在憋不住了,开始放声恸哭。

妈妈放下鞭子,抬起手往脸上擦,抹得妆和着泪花成了一片。

“你们哭什么呢?”她问。

声音颤得厉害。

“我们哭禾官。”女孩儿们齐声说。

“有什么好哭的呢?”女人分明流着泪,却明知故问。

天光爬到山头,从破碎的云翳间撒下来,给院子里层层折折的树干画上积郁的影子。

“妈妈,你听我们道来。”

孩子们的声音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就泡在那一时半刻化不开的背光处的阴影里。

“禾官她刚过完九岁生日啊。”

“她欢欢喜喜去街上买龄官爱吃的糕点,却被马车撞死了。”

“撞死她的是恒阳王府五世子啊。他轻飘飘看她一眼,只说,谁家的姐儿乱跑,埋了吧。”

“禾官早上还说,等龄官醒了,做她最喜欢的藕粉桂花糖糕吃。”

“现在龄官醒了。禾官却再也醒不来啦。”

“我们不敢怨恒阳王府,甚至不敢怨恒阳王府的马。我们只怨自己没本事,没能拦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