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吃饭的时候,许杭总觉得今日段烨霖话不多,有些反常。后来送袁野和顾芳菲从码头离开,船开之后,段烨霖突然告诉他一个决定。

「少棠,我可能要去军校上任。」

休战才过了几年,国家正是需要新鲜血液补给的时候。源源不断的新兵招了进来,正缺用兵如神的校理事。

码头的风很大,吹得他二人碎发翻起。

原是想拒绝的,可四叔带我去军校转了一圈,我看着那些新生在操练,就像看到战舟了……战舟是跟我长大的,他从小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我的。我当兵他也跟着,我挨打他也要陪着,他……」段烨霖突然哽咽了一下,猛地把头拧过去,转到许杭看不到的地方。

从许杭的角度,他只能看到段烨霖呼吸起伏的背影,半身微绷着。他没有试图去看段烨霖现在的表情,而是用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直到他慢慢平静。

至亲离世的痛,他感同身受。

段烨霖转回头,缓了缓,道:「他不是殉情,他是殉国。」

「他救了自己的家人,」许杭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脸,「这是我没能做到的事。今后…你会让更多的人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国之不国,何以为家。

段烨霖要做什么都好,他许少棠只守一件事就够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四)

元旦。

蜀城早年烧没了,现在都是外乡人落户,故而一到年节就走空了,整个城人影少见。

小沙弥一早就在许杭门口蹲元旦红包,许杭突然想到一茬事:想要红包的话……你得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沙弥头点得飞快,把他和段烨霖的赌供了个一干二净。

段烨霖今年买了乌篷船,停在院子外的湖上,说是等除夕可以泛舟围炉,正收拾内里,给它挂上灯笼。

许杭探头问:「你哪儿来的钱添这花红柳绿的?」

段烨霖丈二摸不着头脑: 「啊?」

许杭撩开船帘进去:「你的钱,上个月不都赌输给小沙弥了?」

额...哈哈.…这不是,逗小孩嘛.…」被许杭戳穿的段烨霖干笑两声,心里已经想好回去怎么把小沙弥横着打竖着打再吊起来打。

乌蓬小船,摇摇晃晃,心也晃晃。

许杭眯着眼看他:「整了几日的花活儿,原来就是想看我吃醋?」

段烨霖点头:「想,抓心挠肝地想。」

「那怎么办?」许杭凑近一分,像小狐狸一样似笑非笑,「偏偏我就是爱看你心急火燎又吃不到豆腐的损样儿。」

段烨霖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心头一跳:「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蔫坏蔫坏的?」

「色令智昏,段大司令要是早发现,何至于当初被我一个小人骗四年,嗯?」

时过境迁,二人还真能拿这些往事

来调侃。

段烨霖不反驳,只是突然上前环抱住人:你刚才说我什么?」

说你被骗四年…」

上一句。」

「色令……」许杭两个字刚过嘴,

就意识到不对,立马住口。

可惜晚了。

段烨霖乘胜追击:这可是许大夫自己承认的,不怪我蠢,怪你…以'色'行凶。」

越说他越靠近,气氛一下子旖旎起来。

正当他准备一亲芳泽,许杭鼻子一动,皱了皱眉,把他推开,厉声问道:段烨霖!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气氛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