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声音免不了变得有些急切:“几道,快让许仲在他的证词上签字画押。”
此事也给赵昕长了教训,尘埃落定之前,一切变故都有可能发生。
晏几道如梦初醒,连忙回转桌案去取了印泥与证词,放在许仲面前。
许仲还未从冯伸己那一脚中醒过来,整个人如同被雨淋湿的小鸡崽,抖个不停,连笔都拿不稳。
“许仲,呜……”冯伸己人虽被制住,但考虑到他官员的身份,皇城司的探子们也就?没堵他的嘴。
此时一听其人还要大放厥词,皇城司的探子们立时急了,为首的一个直接一拳敲在了冯伸己脸上,怒斥道:“泼贱贼,还欲行凶不成!”
这一拳携力颇大,冯伸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嘴角处溢出丝丝缕缕鲜血,然后吸气用力一吐,两颗被打落的牙齿就?在许仲身边滴溜溜打转。
许仲看?着那两颗带血的牙,整个人忽得就?不抖了。
只是?再鼓足勇气去看?了冯伸己一眼,立刻就?被眼中的怨毒给吓退回来,只得内扣着肩膀,死死盯着面前的供词。
声音细微地说道: “知州相公?,您,您给我下判书,判书的时候说过,我们这些夷人言语侏离,去禽类无己,是?噍类(指能吃东西的动物,特指活人),这,这辈子也不能和汉人一般堂堂正正,更别说还被迫从过贼。
“所?以这辈子只能做苦力赎罪,好积德,积德下辈子托生到汉人胎里去。可……”许仲骤然提高了音量,似乎要将?所?有恐惧都在这一嗓子中发泄出来,“可即便?我是?夷人,是?噍类,也知道恩义二?字!不似你狗眼看?人低,背信弃德!”
言罢也不用印泥,直接使?牙咬开了手指,任血液流出,决然地摁在了自己的证词上。
冯伸己扔出去的刀,终究是?扎回了自己身上。
而?案子审清楚了自然就?要给出判决。
先前堂上电光石火间的一番乱,外加许仲那句我虽噍类,亦知恩义的话算是?彻底将?围观东京城百姓的热情给激起来了。
原以为瓦子里说书先生的讲的故事就?够离奇古怪的了,没想到现实还要胜出一头。
居然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喊打喊杀,威胁人证的,真就?是?故事需要逻辑,现实不需要呗。
“诶,你们说说,殿下会怎么判那个知州?”
“咆哮公?堂,当众行凶,威胁证人,还贪功欺君,照我说,杀他三次都不冤枉。”
“是?极是?极,这等倚仗祖上才能当官的昏官就?是?该杀!咱们小民百姓安安分分过日子碍着谁了,偏他们来搅合。”
普通百姓的一致意见?使?得一直没发过言的官员们坐不住了,出言驳斥道:“杀杀杀,杀甚杀,无知愚民,到底长没长脑子,本朝历来优待士大夫,太子殿下还能违背祖宗家法不成!”
也正如开封府百姓所?担忧的那样,赵昕陷入了杀不了的难题。
堂上这些紫袍高官们各个都认为冯伸己有罪,可一谈到杀,不是?沉默不语,就?是?魂游天外,甚至夏竦还搬出冯伸己过往平叛有功的例子,想让赵昕从轻发落。
总之是?免官罢黜也好,留放岭南也罢,但就?是?要留一条性命在。
这样也能体?现殿下您的宽厚仁德,而?且官家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就?差直接说你这样干大家将?来都会和你唱反调了。
赵昕高居主位,看?着堂上的众生相,嘿然冷笑。
本朝的这些官还真是?的,无论政见?如何,都默契守着不能杀文官这一斗争底线。
难怪到了哲宗时期,坐大的文官士大夫集团已经能逼着哲宗承认不杀文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