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细瘦矮小, 行动间衣袍晃晃悠悠,仿佛能看?到衣袍下绽出条条肋骨的肚腹, 唯有两臂还挂着些能称之为精干的肉。
哪怕已经经过打理, 头发也是?枯黄细脆, 皮肤是?经过长时间风吹日晒的黝黑粗粝,手指节呈现不正常的粗大, 旁处也遍布老?茧。
在座的官员都有出仕地方,处理政务的经历,只一眼就?看?出带上来这人不是?士农工商中的任何一种?,甚至不是?东京城中人。
毕竟东京城是?集天下之力,汇八方物产打造出来的顶尖城市,所?以就?连城中的乞丐, 也比旁处要胖些。
这人证瞧着倒有些像因犯罪被罚做苦役的囚犯。
而?范仲淹在见?到这个所?谓的人证后略一思索,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起座椅扶手,神情变得极为轻松。
冯伸己则是?非常懵, 他完全记不起自己究竟是?何时与这人有了交集。
没有交集, 又如何作为人证指证他呢?
可看?太子殿下这幅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小模样,心中忐忑恐惧就?愈盛,情不自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只这蓄满力量的一拳却?是?打在了棉花上,因为赵昕虽按照流程问了人证,却?不是?冲着他的。
“堂下人证,报呈姓名, 做何营生?”
瘦得和根麻杆似的人证双眼紧盯着地板,用着蹩脚的东京城官话结结巴巴说道:“回、回殿下的话,小民许仲,宜州人士。因反叛天朝的缘故,被这位将?军抓了,知州老?爷罚我去采石场,采石场做十?五年?的苦役赎罪。”
许仲所?指的将?军,自然是?此时低眉顺目的区希范。
冯伸己闻言只觉天旋地转,心中油然而?生完啦之念。
交战至少得以两方为前提,能证明?一场战争确实发生的,除了胜方之外,还有败方。
他怎么就?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反其道而?行之,去寻了许仲这个叛军余孽来指正呢。
不过就?算想到了也无甚用处,太子殿下都说为了找这个余孽费了不少功夫,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州,绝对有很多顾及不到的疏漏之处。
太子殿下若是?铁了心想找,绝对能找到。
赵昕的问话并没有因为冯伸己变得摇摇欲坠的身形而?停止。
“许仲,你可看?真了,你当初真是?被你此时所?指之人给擒住的?”
许仲闻言又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磕头如捣蒜道:“回,回太子的话,就?是?这位将?军。小人因家贫偷着上山砍柴,倒霉被叛军所?掳,他们见?小人有些气力,便?让小人每日里帮着做饭搬扛。
“后来天兵攻破寨子,为首的那个将?军说我们是?从贼,与贼同罪,要通通斩首,换成功劳。
“是?这位将?军替我们说了好话,说从贼并非出自我们本心,全杀会有伤天和,所?以小人才保全了性命,他,他的容貌,小人不敢忘。”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啊。”赵昕笑着说道,可转望冯伸己时,眼里就?只剩一片冰寒。
“冯知州,许仲方才的话,你可听清了?”然后不等冯伸己应答,便?冲着早就?跃跃欲试的晏几道招手:“几道,给咱们冯知州看?看?。”
晏几道歘一下蹦下椅子,将?一纸文书塞到了快要站立不住的冯伸己手里,用着清脆的童声说着最残忍的话:“冯知州这是?许仲的判决文书,您可看?清楚了,这上面写他是?因为从安化蛮叛乱,所?以才被罚做十?五年?苦役,这上面还盖着您的官印嘞。”
随着这份文书出现,逻辑彻底闭环。
冯伸己先前所?说的自己根本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