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奇异的思绪?……
*************
日上三竿,金红色的阳光将整个天地照耀得更如银砌玉雕的世界,仿似琉璃洞府,直如水晶宫殿。
更显得,一树琼枝之下,那黑衣的身影,刺目,而又,落寞。
帐篷中窸窸窣窣的浅笑低吟,无一旁落地敲入他的耳鼓,一声声,一下下,宛如铁钩穿凿,次次带血。
那吟哦,也曾经近在自己耳畔,声声心醉,百转柔肠。
那浅笑,每一夜都鲜活在自己梦境,深情缱绻,不舍醒来。
可是如今,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了别的男人而起!
而那个男人,就正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他已经拥有了太多。
身为剔隐之时,他亲眼见过了回鹘在草原上曾经的煊赫与风光。
如今,虽然身逢乱世,但是毕竟身为回鹘可汗,任何的草原民族都不敢轻易小觑的君王。
后宫佳丽,每一个都对他死心塌地……
这样,还不够吗?
拥有了这么多,难道还非要一个小小的宫奴吗?
如果没有秘色,苏里唐相信父汗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
可是自己……却不行……
不行的……
已经遇上了她,已经见过了她,已经拥过她,已经吻过她……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早已经深深镂刻在了自己的心版;想要除去时,才发现,一切早已经晚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啊!!!
这种滋味,销魂噬骨。稍有风吹草动,扯动的便是牵连经脉的疼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就如此刻,明明知道该举步离去,远离求而不得的一切;可是,却无法移动脚步,身子、心魂仿佛被牢牢地钉在地上,任凭飞雪穿林,任凭朝阳初长……
秘色,你真的注定是我求而不得的人吗?
真、的、吗?……
*************
一晌贪欢,金乌西斜之时,乌介可汗披衣起身,湛蓝的眸子里重又恢复了冷肃,“秘色,我要回去了。哈拉和林的事情,我会尽早解决,到时候一定立刻来接你回去!”
乌介可汗虽然轻描淡写,但是秘色也能想到,契丹与耶律嫣然不可能是那么轻易可以安抚的。什么时候能够解决,是否能有完美解决的一天……秘色心头笼起晦暗的雾霭,但是唇角却漾开甜甜的笑意,“嗯。我知道的。你不要着急……”
乌介可汗的心愀然一痛,湛蓝的眸子里漾满心疼,“秘色,委屈你了!”言罢霍地转身,昂藏的身躯裹挟着寒凉的风,怆然离去。
真的舍不得……
如果回头,再望一眼那翠衣的人儿,自己该如何能攒得起勇气,举步离开!
************
看那蓝袍的身影渐渐离去,他飘飞的长发在风中杳远成模糊的线,秘色方才奔出帐篷,立在门口,痴痴地望着他纵马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茫茫的雪原。
一行清泪,潸潸而下,这一场初雪,原来真的这般地凉。
去吧,你该去顾及你眼前的路。不必回头,不必回头……
我不要你为了频频的回顾,而错失了前进的机缘;更不要你因为我的存在,而给你自己本已不平的前路,平生坎坷……
不知道,为何会对你,由怨怼变成依恋。
不知道,从何时起,眼光与心学会去追随你的身影……
莽莽草原,陌生回鹘,或许这一切该是我命定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