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叩叩传来几声轻响,黑衣人蓦然回神,知道这是必须要走的信号了。

最后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已经要缓缓醒来的秘色,黑衣的身影决绝转身离开,轻得仿似一片春日的晨风。

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一滴湿意重重地跌落在晨风的微波里……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怎能不流泪,怎能不心伤?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不得不从她身边离去,每一次每一次都是痛断肝肠!

却只能如此,只能拼却独自一个人心伤。

否则将是更多人的伤痛,否则将是加倍的心伤……

她是自己所爱的人,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人在爱着他……他怎么能去伤害那些爱着自己的人啊……

凝眸望向前方,晨风拂来,似有一瓣殷红的芍药,娇艳入骨,柔媚万端,随着那迎面的风,栖落在自己的眉间,印下一点朱砂,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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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照进朦胧的床帐,秘色悠然地睁开了眼睛……

本以为昨夜将是一个无眠之夜,或者说即便入梦,也将是噩梦连连。可是却无法想到,只是初时有些昏沉,后来当夜色降临之后,自己的睡梦竟然是来到后唐之后第一次那般地甜美酣畅……

甚至甚至梦见了艾山,梦见他昂藏的身子滚烫地颤抖着紧紧抱住自己,梦见他漾满了蓝眸的轻怜蜜爱……

秘色坐在朦胧的床帐之间,面颊上映着那抹淡金的朝阳,偷偷地笑了……

昨夜的梦境太过旖旎,太过缭乱,只能藏在自己的心底,偷偷地回味,不能讲给胡姬听,甚至将来都不敢讲给艾山听……

一定是自己太过思念他了呢,一定是自己的身子太过孤寂……几乎无法忍耐身边没有他的夜晚,几乎夜夜要梦着他才能入睡。

艾山……真的好想你啊……

我要早些办完这些事情,我要早些回到你的身边。

再不离开,再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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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只是昨夜那惊悸的直觉究竟是真是幻?

为什么明明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没有听见任何的声响,却又那般分明地感受到了一抹深深的凝视?

难道是错了?难道同样不过是一场梦?

秘色悠然回头,望向床帘之外的方向。那里,正是梦中,那个人所站立的位置。

窗外,清风徐来,凌风飞来一点殷红,飘飘摇摇,直入纱帐,落在秘色肩头。竟是一片芍药,如一抹胭脂伤,印在秘色肩头,那靠近心房的位置。隔着层层的布料,秘色肩头的那抹殷红胎记竟是重重地滚烫,似是在应和着春风携来的这点殷红,又似在传达着心灵的悸动……

秘色不由得愣怔。昨夜分明将门窗紧闭了啊,哪里飞来的一点芍药,何处飘来的一片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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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板吱嘎一响,胡姬走了进来。

望见秘色已经泰然地穿着停当,胡姬娉婷走至床边,娇笑着望住秘色,“今儿的气色怎这么好?不但不见昨日的疲累,反倒这般人比花娇……”

秘色倒先是一愣。明明记得昨儿关了门闩啊,怎地刚刚胡姬竟然是推门即入?难道这又是自己记错了,昨儿根本没有闩门?

听见胡姬言语之中的揶揄之意,秘色颊上一红。自己心里明知道没什么的,只不过是一场春梦,可是却偏生心下忑忑,似是怕被胡姬瞧见了心事去,“许是累了,反倒能得一夜好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