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秘色却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小院深处传出的吟哦,如泣如诉,似叹似歌,一声一声都是离人泪,一句一句都是费思量……

秘色放轻脚步,将身子隐在高墙花影的庇荫之中,缓缓走入了小院。

抬眼望向小院的深处,一架殷红的芍药花墙之下,银色的月光透过芍药的花瓣,一点一点仿若碎银,筛落满地。点点碎银之中,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娉婷而立,柔腰款摆,水袖轻扬,竟是一个男子粉墨着罩在戏装之下,独自一人,絮絮而歌。

“那一年,盟鸳誓,芍药架下。你与我,对上天,约定百年。却不想一声乱,扰攘尘世。我与你,两离分,隔了阴阳……”

“再回首,情难聚,芳踪已杳。可怜我,一片心,独自悲伤……”唱到这里,那人的嗓音已经有了隐隐的哽咽,再无法继续唱出接下来的词句,只能一唱三叹地重复着之前的曲调,“呀呀……可怜我,一片心,独自悲伤……”

夜色幽静,尽管努力压低了脚步声,秘色却依然不敢走得太近,所以那人的曲辞只能是隐隐听着歌大概,而那人的面容恰好藏在一片暗影之中,全然看不分明。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也听不全那人的唱词,但是秘色却能够深重地感觉到那人深深藏在心底的悲凉。无人可诉,无人能懂,只能深深、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底,夜深人静之时,万籁俱寂之际,才敢将心底的思念释放出来,唱给清风,唱给明月……

或许,清风明月能够带走这些思念,穿越时空,回转记忆,带给那个记忆中的人,换来她临波回眸,如花笑靥……

秘色心下黯然,原来这般美好的清风明月,并不能让人们的心情宁静,反倒会格外催动思念,格外痛断肝肠啊……

此等良辰美景,如果没有了心上之人,便只形同虚设,徒惹伤悲……

这份心,自己与他,原来都是相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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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恍惚,秘色不觉脚下一个松懈,碰到了脚边的一个花盆,发出了叮当脆响之声。

那淡紫色袍子的人立马停住了吟哦,水袖一甩,站直了身形,顿时所有的阴柔之气全都化作了阳刚之意,厉声断喝,“谁在那里?!”

秘色幽幽一叹,看来再想躲,已然是来不及的了。

只好闪身从花影之中走出,双眸灿若夜空星辰,定定望向芍药花影之中的那人。

一个浑厚的声音略带着迟疑响起,“你,是谁?”

秘色此时已然置身于月光之下,纵然月色如银,但是毕竟距离不远,想要看清自己,实非难事。如果这男子是敬新磨,那就一定会认出自己当然,这个认出也只是知道自己是绿腰舞娘的侍女而已。

可是,那身着淡紫长袍的人却全然没有认出秘色之意,浑厚的嗓音里依旧缭绕着警戒与疑问,“说,你到底是谁?你难道不知道,这个院落在宫中乃是禁地,不经御准,绝不准入内的吗?!”

他的话让秘色微微一愣。没想到并非嫔妃居住的掖庭宫,竟然也有这样一处非经皇命而不准入内之所……而这个人又并非是敬新磨……难道这只是一个乐坊中的普通伶人,趁着夜色在这里练嗓子或者是在思念凭吊着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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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秘色的心定了下来,柔声说,“夜色之幽,恍若思念。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你在这里用唱词思念着你心中的人,而我则是被你的唱词吸引,循声而来。我在羡慕你,能够这般直白地表达自己心中的思念,而我却只能暗暗地藏在心底,让思念吞噬我的心房……”面对着那个伶人,秘色直觉中会将他的心灵看做是同为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