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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重重踌躇。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银两,当初从契丹离开时,耶律亿所赠与的财物全都被秘色留在了契丹,没有带走。身上仅有的一些散碎银两,也都与瑜闾笃姑在黠戛斯长达一个多月的等待中,消耗殆尽。更何况,看其他买家的出手,都是相当阔绰的,纵然自己手里还有的这些散碎银两,全加起来也绝不可能够得上入门的资格。

秘色羞赧着退出门来,脑筋急速转动着。忽然她提起裙裾飞奔起来,直直冲回住所,取了一样物件儿,再次飞奔回来!

她将手中的物件儿递与那看门人,明显地感觉到看门人呆呆一愣,甚至在犹豫是否该接过秘色手中的物件儿。

那看门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给秘色打了个手势,以示等待,他自己回身向内,走向了光线昏暗的帐篷之中。

借着这个空当,秘色努力睁大双眸向帐篷之内窥探。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仿佛就是为了增强今夜的神秘感,主办者竟然在帐篷门内树立起一幅巨大的帘幕,紫色的纱笼完好地将帐篷内的一切掩藏其中,只透过几丝迷离的灯光,更加显得帐篷内的一切,充满了神奇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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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帐篷内忽然传出一声低呼,“这是大唐皇家专用的秘色瓷啊!这可是无价之宝!……”

秘色黯然。她递出去的那个物件儿,正是当初在契丹所烧制的秘色瓷。不过不是她烧制的,而是陆吟为她所烧制的那支荷叶杯……

天青绝色,廖若晨空,纯净而透明的釉色就像是陆吟对秘色的那颗心啊……

就算秘色瓷,已经是无价的至宝,又怎么比得上,陆吟的那一片深情!

秘色心中默默吟咏着陆吟离开时留给自己的那首《莲叶》诗:“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在君塘上种,埋没任春风。”秘色心下所有的惶乱渐渐平静下来,一种柔韧的坚定牢牢仰首:陆吟,你的心、你的情,我决不会不知珍惜,我会用我的全部、我的命,去换回你的安全与幸福……

不论发生什么,不论有多难,我都会找到你,我都会带回你……

荷叶杯……那是我唯一随身带着的物件儿,小心翼翼,舍不得一点闪失,但是,我今天不得不放弃它……

陆吟,你懂我的,对么?

你不会怪我的,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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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门人走了回来,态度举止上似乎恭敬了许多。不但伸出手做出请进的手势,甚至微微地弯下了腰。

秘色一颗惴惴的心,终于安稳地落下。顾不得给那位看门人回礼,便脚步匆匆地向里走去,想要赶紧绕过那道紫色的帘幕,看清帐篷内的一切!

陆吟,你到底在不在帐幕之后?

我与你之间,那曾经的千山万水,是不是只剩下了眼前的一帘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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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脱兔,身似奔鹿,秘色几乎等不及绕开那道巨大的紫色纱帘,一挥手将纱帘推开,帘笼上悬挂的一串黄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之声!

铜铃的振动,惊扰了帐篷内所有的人,人们都抬眼望向秘色的方向,一张张隐藏在各自衣饰之下的脸孔,仅仅现在灯光中的下颌在迷离的灯光下放射着奇异的光。

秘色也愣了,下意识拽了拽脸上权作面纱的披帛,尽量多地遮掩住自己的面容。

更让她惊讶的是,帐篷中的一切,并不如她想象一般,已经开始了拍卖,而是只静静地坐着买家,却根本没有见到一个待拍卖的美貌奴隶。

秘色只得学着那些买家的样子,在地毯上找了个位子坐下。

除了静静地等待,现在还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