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不是。

林嘉山一人拉着车七拐八拐,拐进集市不远处的青石小巷,在一座不起眼的青砖院落门前站定,轻敲三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忙揭开门闩,将他迎了进去。

这汉子四方脸,留着络腮胡,古铜色的面庞上布着一道约莫两寸的刀疤,看着倒不骇人,反而衬出几分野性来,很是精壮魁梧。穿一件两侧开叉的褐色短衫,包着一张幞头,是时下很实用的屠户装扮。

此人姓牛,单名顺,从军比林嘉山他们早几年,因着都是同一处的,与林嘉山和刘大海很是熟络,退下来后就做了屠户,也有个正经营生。

林嘉山想着将狼剖净,狼皮取下来贩卖,但剖狼这可是个手艺活,林嘉山掂量自己未必干得了,反倒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一番寒暄后,得知林嘉山的来意,牛顺也没耽搁,登时便准备解狼,林嘉山帮他打下手,两人许久未见,相谈甚欢。

“嘉山,我属狗,你属虎,应当小我四岁,今年可是二十一了?”

“大哥记得不错。我与大海刚满二十一。”

“那是,说到大海,那臭小子一回乡就同他那青梅竹马定亲了,火急火燎,倒像是怕人家飞喽!我们一家子还去吃喜酒了,瞧把那小子美的,可算是娶到家了!你那时伤着腿没法走动,我替你狠狠灌了他几回!”

又很是歉疚的说“因着那时你在你伯伯家里养伤,大海同我说你那伯母刁蛮,实是个不好相与的,我同你哥夫郎就没去,但将补品搁在了你姑母家,可别挑我的理啊,东西你可收着了?用了腿可好些?”

林嘉山一一答过,只是未曾想那补品底下还另包着一套笔墨纸砚,想来是自己在军中时,常常请教一些读过书的兵士,纸笔金贵,自己舍不得买,只寻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叫牛屠子看了去,实在是用心。

牛顺挠挠头,“嗨,说来惭愧,我粗人一个,哪儿有那样细腻的心思,那都是你哥夫郎听我讲过,挑东西时他提醒我的。”

正说着,牛顺的夫郎抱着刚睡醒的闺女来喊人了,“嘉山兄弟,你大早晨过来,定是未用早食,我做了些家常饭食,你和你顺子哥多少用些。”只不知为何,这时节不算冷,日头照着还有些蔫热,他却倒像不嫌闷似的,竟穿着冬日的外衫。

又瞪了一眼牛顺“你看看这是什么时辰,还不快将人领到堂屋!杵在那儿想甚么呢!”

“哎呦,兄弟你看我,光顾着同你说笑,忘了这茬了,怪我怪我,快随我来。”

“大哥,哥夫郎,不用麻烦,今日我贸然上门打搅,实在是礼数不周。”

“哎呀,哪儿那么多礼数,快随我来罢!”牛顺拉住林嘉山,直将人拐进里屋。

牛顺夫郎在后面喊“牛顺!走路就好生走路,拽人家袖子作甚!”

说是家常菜,牛顺夫郎却一个接一个的往上端,笑眯眯的嘱咐林嘉山小心烫,牛顺也直冲夫郎笑,却没得着半张好脸。

牛顺坐不住了“兄弟,你先同我闺女吃着,我去帮帮你哥夫郎。乖宝儿,好生待着,别闹腾你山子叔”说着揉揉闺女的头,将小姑娘刚扎好的小辫子搓得一团乱糟。

假装没听见闺女的叫喊,转身钻进了厨房,夫郎在往灶台塞了一把柴,却一句话不说,还瞪着眼直剜他。

牛顺只当看不见,死皮赖脸的往夫郎身前凑“别气了,有客人在呢,好歹给我留些脸面。”

牛顺夫郎背过身,仍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