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伙儿许是觉着有些陌生。

江禾冬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洗净了手,作势要抱,娃娃便在雯哥儿怀里坐不住了,挥舞着藕节似的小胖胳膊讨江禾冬的抱抱。江禾冬大喜过望,“他竟认得我了么!”

从雯哥儿怀里小心接过,仔细掂掂“小娃娃果真一天一个样,比我上回见他又沉了些,也胖了些,对不对?小宝儿”。说着直蹭他的脸蛋儿,雯哥儿照看娃娃很是用心,日日搽油,那小脸蛋儿养的嫩生生肉嘟嘟的。

小娃娃的身子香香软软的,趴在江禾冬怀里,被江禾冬蹭得咯咯直乐,露出两颗小小的乳牙,揪着江禾冬的衣裳不住的扭动,嘴里咿呀咿呀,两只小胳膊兴奋的挥舞着。

“他真一点也不怯生,倒是很随你。”怀里抱着一团拱来拱去的白面团子,江禾冬忍俊不禁,忆起雯哥儿幼时的顽皮样子,俩人倒真是如出一辙。

“这话说的,随我多有趣儿啊。可不能随我家那个锯了嘴的闷葫芦,打小就闷!”

“前日听我婆母说,江婶今日请人缝制喜被。你又没生三头六臂,忙不过来也不晓得同我言语,我嘛,只好带着小子不请自来罗,可别嫌我打搅啊。”雯哥儿嗔怪。

“什么话,快别促狭我了,我一个人忙的晕头转向,正愁没有帮手。许是我的诚心叫菩萨听去,派你下凡作救星来了,真真是万分感谢仙子啦。”江禾冬一番插科打诨惹得雯哥儿笑逐颜开,小娃娃见他阿嬷开怀,也跟着咯咯直乐。

“嘁,油嘴滑舌,还笑我幼时顽劣没个正形,你却越大了越惯会贫嘴了。诺,这是我叫那口子留下的猪肉和骨头,都不是甚么值钱的东西,江婶身子不好,你们俩都进补些,气色也好些。”雯哥儿从小筐里拿出来放到砧板上。

江禾冬打眼一看,都是些上好的猪五花和猪筒骨,县里的住户不似村里,手里都有些闲钱打牙祭,这五花和筒骨市集上抢得最快了,因而价格也贵。江禾冬知晓雯哥儿这番话是为宽慰自己,叹口气,心下默默记住这份人情。

“成,那咱今日就开开荤,炖了它去!我先给娃娃洗个果子,叫他拿着玩罢!”这野果虽不是甚么稀罕物,却甜滋滋的,小娃娃一定爱吃。

江禾冬拾掇出一块旧布,怕日光太灼,就平铺在枣树的荫凉底下,将院门关了。雯哥儿放下娃娃,二人开始着手收拾饭菜,小娃娃就在院子里自己打滚罢。

这娃娃没啃两口,汁水四溅,登时吸引了一群蚂蚁,他好奇地岔开小腿撅起屁股,小脸紧绷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面八方赶来的小生灵。没多会儿又竖着耳朵听到兰大娘的谈笑声,也没心思看小蚂蚁了,抱着果儿,啪嗒啪嗒地迈着小短腿就进了堂屋。

“哎呦,我的小宝儿,来让外祖亲香亲香。”这阵子忙着秋收,兰大娘也许久未见自家外孙了,十分欢喜。

江氏笑盈盈的望着祖孙俩,手里忙将针线顶针收好,小娃娃皮肤娇嫩,不比大人,不能叫针伤了他去。

一个婶子开口,“兰大姐好福气呀,雯哥儿时常记挂着不说,这甥男也同你亲近。”

另一人搭话“可不是,儿子有出息,今年生辰过得可热闹咧!咱们还眼巴巴地盼着媳妇儿呢,人家已经儿孙满堂享上天伦之乐咯。”

兰大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嗨呀,你家娃娃才多么大点,你这当婆婆的心也忒急了些!咱们看开些,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便由着他们折腾去!”

“嗨呦,这婆婆开明的呦,怪道你家媳妇儿勤谨孝顺!”

“我爱讲些实话,我不是那爱闹妖作怪的婆婆,家里顺心和睦是顶顶要紧的,咱将心比心,谁家的孩子不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咱舍不得自家闺女受气,自然也不落忍折腾别家的孩子,谁的儿女谁心疼不是。”诸位婶娘纷纷点头,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