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壮壮胆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往堂屋走。
入目是一个熟悉的妇人身影,这妇人蹲着,旁边放着簸萁,倒像在收拾屋子。
“嗯?兰大娘!”这倒是江禾冬意料之外的,他忙放下木棍,小跑过去搀着人起来。
兰大娘搭着江禾冬的胳膊往起站,她抖抖衣裳,“冬哥儿,没预备我在你家,你吓了一跳吧?”
江禾冬笑得灿烂,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挽着兰大娘的胳膊,“哪能呢大娘,我就知道,方圆百里属您心善,这一准儿是您!”
“咦,倒学会了贫嘴!”兰大娘拂走灰尘,解释道,“这不快过年了吗,你娘不在,我想着你成天忙不过来,我就过来给你们家拾掇拾掇。”
家里总共三把钥匙,阿娘带走了一把,剩下两把分别交给了江禾冬和兰大娘,远亲不如近邻嘛,真有什么事儿兰大娘反而是第一个能看见的。
“大娘,我阿娘给您钥匙也不是指望着…”江禾冬今日本就奔着收拾屋子来的,新年新气象,家里虽没人住,可也要改头换面呢。
兰大娘拍拍江禾冬的手,“好孩子,我知道。我闲不住,必得动弹动弹才舒坦呢,你哥嫂不叫我干活,成日里歇着,我腰都坐得酸了!今日我正好松快松快。”
兰大娘的两个儿子孝顺,儿媳也和善,平日里只叫她逗逗娃娃,含饴弄孙。秋收那阵忙得焦头烂额,也没让人上阵。若是她要求着干些重活,就要拉下脸呢!
江禾冬还是觉得不太落忍,兰大娘精神头却很好,拉着他一边干活一边扯东扯西。
说着说着,话题必然绕不过那两家。
“结亲?林氏也愿意?”
“她不愿意能怎么着?李家闺女实打实的怀了身孕,他们家敢说一个不字,人家一纸诉状告上衙门,林家小子的童生也做不成呢!”
江禾冬想了想,“想必李家那边没那么好松口…”
兰大娘哼一声,“你算猜对了!林氏着急将人娶过去,不管李招弟要多少彩礼,她砸锅卖铁都愿意答应。不过那可是个人精,李招弟眼珠子滴溜一转,嘿,说是分文不要!”
这倒叫江禾冬十分惊讶,“啊?不要彩礼?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儿。”他一直觉着李招弟斤斤计较,是个多事的妇人。难不成是他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那天上自是不会掉馅饼,李招弟打的呀,是林家闺女的主意,她硬要林家闺女嫁与他们家狗儿,这事儿才算完。为着这事,两家掰扯了许多天。”
李招弟放出狠话,这亲事啊,成就成,不成衙门见!最终还是林氏败下阵来,没办法,谁叫自己家亲孙子叫人捏在手里。
迟疑道“这…不是换亲吗?”
“可不咋的!”兰大娘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
一般来说,只有贫苦人家,走到穷途末路,儿子娶亲出不起彩礼的,才会选择换亲,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这两家谁也没破落到这个德行,兰大娘家里有雯哥儿,那可是她的心头肉!就是家里儿子全打光棍,她也不会动这样的心思,因此她根本就无法接受。
好端端的,拿自己闺女或者小哥儿给儿子换媳妇,实在是让人不齿!
兰大娘叹口气,“不过说到底…还不是李狗儿品行不好,方圆几里的人家都不乐意把闺女嫁给他,就是外乡的姑娘,人稍微差人一打听,就吹了。”
实在是荒唐。
李狗儿平日里没个正形也就罢了,偏生还爱调戏别人,他虽不敢上手轻薄,可嘴皮子上没少占人家便宜,村里的姑娘哥儿,甭管是成亲的还是没成亲的,都巴不得绕着他走。
前几个月好容易跟外县的姑娘订了亲,人家也没打听出他的丑事,可他还是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