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隗槐走到了他身边,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痛吗?”
洛泽没力气了,他半闭着眼睛,感觉胸口的剑被拔走了。但隗槐带走了乾坤剑,却没有带走他。
“君山会是你的陵墓,我还是镇墓兽,但这次是只属于你的镇墓兽了,”隗槐低声道,“我以前答应了乾哥和老洛,所以一天杀的人不能超过三个,但之后一千年我会守着你的愿望而活,直到你重新回来找我。”
洛泽说不出话,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听见了山神的低语,说他能够实现所有的愿望。
“山神保佑你。”
聚拢的云遮蔽了星光,长渠城从来都是个风调雨顺的地方,但天边的滚滚惊雷来势汹汹,带着一眼望不穿的雨幕。暴雨在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后就降临在了长渠城中,仿佛是天神在不住地哭泣。水浇灭了火光,隗槐手里的剑被洗得一干二净,“乾坤”二字落入了洛启安的眼底,也成了他此生看见的最后一样东西。
地动不止,骤雨倾盆,这是上天在降灾。
洛家军早已成了一盘散沙,他们在地动山摇中挣扎着跑向山下,却被藤蔓栓着脚踝,接二连三地甩进了深坑之中。乾坤剑上沾满了血迹,巨兽闪着一双金红色的竖瞳,扫过了每一个妄图逃跑的人。隗槐展开了双翼,他飞到了高空,低着头望向了深渊,却无论如何都再也找不到洛泽的身影了。
暴雨只用了短短一个时辰就淹没了整座长渠城,隗槐抓着洛迁的衣领把他拖到了山脚下,看着洛家的大宅被洪水淹没,人们逃到屋顶上,等待着暴涨的水吞噬自己的生命。
“你看到了吗?这是下场,”隗槐把他摔在巨石边,“洛迁,你为什么要杀阿泽,因为我不再受到容器的限制了吗?”
洛迁发着抖,年迈终究还是吞噬了他的傲骨。
“你把他爷爷的骨灰放在了哪里?”隗槐蹲在他身前,“告诉我,我给长渠城的百姓留一条生路。”
洛迁颤抖着抬起了手,他指着山脚,颤颤巍巍地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撒……撒在……”
隗槐听懂了他的意思,亡者的骸骨被他留在了天地之间,这对洛泽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
“我会遵守诺言的。”
隗槐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转身回到了陵墓的大门边。地震让青铜门被挤压得变了形,雨水顺着阶梯淹没了墓室,连他的巢穴也没能幸免于难。
而就在准备踏入陵墓的那一刻,隗槐听见了龙吟。
后世的史书仅用了寥寥几笔书写了大衍的覆灭,说陈家帝王惹怒了山神,地龙翻身,天灾降世;巨龙于云雨之中现世,从此断送了大衍的国运,千年王朝毁于一炬。繁荣千年的长渠城消失在了这场暴雨中,但城中百姓多数幸免于难。
他们看见了深色的巨龙从君山的缝隙之中现身,翻腾于云雨之中,鳞片倒映着地面上的火光闪着夺目的金色光泽。而后一只巨兽从山林里飞奔而至,他停在了淹没长渠城的洪水边,望着天上的巨龙发出了响彻夜空的长啸。
有人说看见了巨兽的眼泪,也有人说那不过是雨水留下的痕迹,但这些全都无从考证,逐渐成了民间的野史。
那场洪水将长渠城冲刷成了茶楼里的说书人提到的沼泽地,沃土重现天日的那一刻,大衍最终也覆灭了。人们在故土的百里之外建起了新的城池,依旧名为长渠城,但从那日之后,再没有人看见过巨龙的身影,凶兽也永远消失在了层层山峦之中。
“人们都说那真龙现身就是为了覆灭前朝,匡扶我们如今的国君,但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那头巨兽是为什么要出现。前朝的记载也在那一场雨里被毁了个干净,如今留下的只有大将军洛衡知的那把乾坤剑。不过啊,去过君山的人说那里的裂缝早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