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废话,伸出手臂把人揽住,强行带进了房间。
五分钟后,他坐在窗边的靠背椅上,看着窗外风景。
眼尾余光看向落地玻璃窗一角,那儿正好倒映着半躺在床上的人。
谢眠似乎正趁着他不注意,想要偷偷摸摸把温度计拿出来。
“再乱动就换个地方测。”他转过头平静道。
谢眠终于不再动了。
双手交叠乖乖半躺在床上,像个漂亮精致的瓷娃娃。
十分钟后,他走到床边弯身取出体温计,对着阳光观察刻线温度。
39.6。
显而易见的高烧。
“去医院。”
“……不去。”
谢眠抿着唇,表情有点阴郁。
“为什么不去?”他皱起眉,“你得给出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
“……我讨厌医院。”
“这不算理由。”
“就是不去。”谢眠直勾勾盯着他,病恹恹道,“老师,人的病能好的话自己就会好的,不能好的怎么治也没用,和去不去医院没多大关系。”
“39.6,退烧药降不下来,”他沉声道,“你是真想被烧成傻子,还是脑子已经被烧傻了?”
谢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眼睛却蓦然睁大。
――他直接把谢眠整个抱了起来。
谢眠体重实在是轻。这人身上就没几两肉,平时那么喜欢吃甜食也不知道究竟吃到了哪里去。因为生病,挣扎起来的力度也跟小猫挠痒痒一样。
终于,谢眠发现挣脱不出他臂弯,只得不情不愿地消停,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一句。
“殷夷渊……我讨厌你。”
他低下头,“这会不叫老师了?”
“……我讨厌你。”
酒店前台有些诧异地看着从电梯口走出的他们。
他保持平静向前台点了点头。
谢眠把脸藏进了他胸膛。
14、
滴答。滴答。
药瓶中的点滴一点点顺着针头流进血管。
病床上,谢眠已经睡过去了。
却睡得不太安稳。
眼皮剧烈地颤动着,呼吸急促,额头冒汗。五指紧紧抓着他衣袖,手背上绷出青色曲折的血管,似乎在做噩梦。
他坐在床边,低头帮谢眠把汗湿的头发拨至脑后。
温度已经降下来一点了,但还是高。
过热的体温似乎让谢眠身上隐隐约约的香气变得清晰了许多,难以忽略。
那是一种浓郁的、甜美的,仿佛要将人紧紧包裹的香氛,比世界上最会织网的达尔文树皮蜘蛛最精心织出的网更加细密温软,让人无法逃离。
他开始回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谢眠在他眼中变得与其他学生不一样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因担心一位学生而闯入学生宿舍对人的去向进行询问,更未曾强行将任何一位学生带来医院诊病,亲自照料,事事关心。
是因为那次雨中的交谈?
亦或者是因为暑假一个月的朝夕相处?
还是说更早……更早之前。
他不清楚。毕竟,动念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虽然此刻尚且可以趁苗头刚起强行掐断,只是……谢眠的手却还抓着他衣袖。
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这人嘴里虽然一直说着“讨厌他”,手却一直将他紧攥,连睡着了也没有放开。
谢眠看上去很讨厌医院。这里或许发生过什么让他无法释怀的事情。
而自己――自己是能够让谢眠感觉到安全的对象吗?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