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里,尚未火化。

李护工放下电话,回去工作?了。

岂料, 这只?是一个开始。

或许是连日的祈祷起了作?用。这一天下来, 从早到?晚, 传达室那台电话一共响起了三?次。

李护工也不得不亲口转述了尹之枝的死讯三?次。

第一次,李护工还有点措手?不及。后来已经能很好地组织语言。她认为自己说得很清楚,但电话那边, 三?个陌生男人的第一反应,却无一不是当?场陷入了死一样?的漫长沉默里。

就在接电话的这天深夜,李护工猝不及防地见到?了其中一人。

那是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一身黑衣,通身没有多?余的乔饰。李护工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先是被对方冰冷的气势所慑,紧接着才注意到?对方糟糕的状态脸色惨白,眼白拉满血丝,狰狞得很,仿佛很久没合眼休息。

但他轮廓深邃,眉目精雕细琢,贵气如?画。有这样?的底子,即使形容憔悴,也别有一番落拓气质。

李护工猜他父母定是美人,好奇他和?尹之枝是何关系。

夜深了,一楼病房里,只?留了应急灯。几床病人均已休息,发出高低不一的鼾声?和?含混咕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老人味儿。男女混住,走道狭小,环境很差。

只?有最靠近窗户那张床是空的,床单换了,褶皱都被抚得平整。床边桌子也收拾得一干二净,已没了前人生活的痕迹。

殡仪馆半夜是不开门的,李护工也没想到?对方这时候会来。见他一身风尘仆仆,便打算带他看看床位。她指着那张空床,放低声?音,说:“先生,尹之枝之前就是睡这个床位的。她的遗物我们都打包好了,暂时放在管理?室。现在管理?室没人值班,只?能明天再去提取。”

“……”

“先生,你是她家人吧?前两天,有个本地殡葬公司的人来过,说尹之枝去年年底在他那儿挑了一个骨灰盒,还有安息堂的位置,但还没结尾款,现在离补缴限期还有十几天。我把那个负责人的名片给你吧。”

从进入疗养院开始,岳嘉绪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此时,他站在门口,死死盯着那张床,没有上?前一步,也仿佛没听到?李护工的话。

良久,他突然开口,声?音难听又?嘶哑:“她在哪个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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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时候,殡仪馆半夜确实不开门。但也并非不能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