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会议都收车马费,恨不得用大字标写狠话引人瞩目。你采访写稿字字斟酌,在那间旧潮出租屋熬大夜反复修改用词,好怕用错词使新闻不公,要把“真实客观”四个字纹心底。

有时我又觉得,你是我见过最灵活记者,二十一世纪纸媒被冲击,你二十几岁发表一篇敏感稿件被某家报纸辞退,那几年干脆开茶餐厅来供养梦想,时刻等寻机会,体内那一颗新闻灵魂始终不熄,无枪无刀,要用话筒当武器。

我想此刻如果是你,可能几次三番就已经与这位祈医生成为好朋友。

或者现在也可以,毕竟你擅长同人灵魂交流,变鬼魂也差不了几多。

西雅图凌晨,我又跑到屋顶露台,开一瓶啤酒,一边等黎明升起,一边拨通祈医生视频通话,同她讲这番“职业道德”的话。

她坐在办公室,接我电话,学粤语话一句“早晨”,听我讲完,笑得拍手,话语间也有几分遗憾,

“真想同南小姐交朋友。”

我不知祈医生是不是客套,讲,“她以前有很多朋友,如今一个两个,都不敢提起她姓名。”

祈医生了然,又问,“在你面前?”

“在所有人面前。”

祈医生点头,“那你会不会同她以前朋友联系?”

“好久未联系,见面就吵架。”

“吵什么?”

“一些重复琐事。”

“比如?”

“比如?”我笑一下,都不用回想,即刻就答,

“人人都对她避之不提,我偏偏要提,要戳人心窝,击人痛处,要逼她们记起她,几痛苦都要喊出她名。久而久之,她们喊我赶快看医生,我话她们没良心。”

“明小姐,你怕到最后,只有你一个人记她记得最清楚?”

“不,我觉得几好玩。”

“什么事好玩?”

“戳人伤疤好玩咯,祈医生,其实我不是个好女,其她人越爱我,越想保护我,我就要做更多坏事来同她吵更多架。有时我都觉得,我好像个怨妇,恨一个人才是我本能。”

“那你同南小姐也吵过?”

看,我差点就似瘸脚笨鸟落祈医生圈套。她此刻好像个心理科医生,一点都不像通灵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