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时凉他就会心恸,更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周之墨怕他抵触自己抱得不算紧,两人隔着些距离,却远比以往那些时日要近得多。
“多谢……”云郡亭哽咽着说道。
“是我要谢你。”周之墨手上的动作没停,哄小孩似的,“踽踽独行多年,是你让我落到了实处。”
云郡亭眸中水光潋滟,又像蒙着山间的水雾一般,只一眼便会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周之墨现在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想着让他快些早日好起来。
云郡亭的眼皮很是沉重,原本的恍惚之感再次上涌。
“裴慎。”云郡亭唤他,“你还有什么身份是没有告诉我的?”
“这时便不要再劳心劳神了,”周之墨笑道,“到了时候小王爷不是自然就知道了?”
他说着便翻身下了床,去洗了条帕子为云郡亭擦脸。
云郡亭实在太困太累,看着周之墨没有要说的意思便没有再追问。
屋内晦暗无光,周之墨将帕子搁在一旁。
他上了床后眸色沉沉地打量着云郡亭,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他小心翼翼的拥入怀中后便也睡去。
几日来的提心吊胆,筋疲力尽,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满足。
他拥着怀中人,没敢睡,思绪不由得顺着那道透进来的月光飘了很远。
他见过幼时的云郡亭,带着满身的骄矜却并不令人憎恶,与那些皇族与世家是不一样的,与他更是云泥之别。
身娇体弱、金尊玉贵,这样的词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以至于,他在谨玉茶楼下用裴慎的身份第一次与他再见时,竟有些认不出。
他在西凉五年,受到了太多的磋磨,在东延的那几年就像是前尘往事般被他丢弃。
可总会有人会替他记得清楚,像是在魂灵之上的烙印。
他一开始并不知晓云郡亭的身份,以为是哪个世家子弟,自认身份低微不想让人徒惹烦恼便一直未曾寻找。
后来再次相遇,见云郡亭过得并不好,便借着旁人的皮囊一步步靠近。
他想弥补周之墨对他的伤害,尽管这些并不是他造成的,可他还是在身份上欺骗了云郡亭,仿佛这样两人才是平等的。
直到天刚拂晓,周之墨才隐隐有了困意,却又因一声低吟烟消云散。
“时凉……”
周之墨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将他拥得更紧,一如前几日一般轻拍着背哄他,“别怕,我在呢。”
怀中的人在低低地抽泣,声音也像是在呻吟。
冷汗浸湿了他的寝衣,眉心也死死地拧着。
“母妃……”
“时凉……”
这是云郡亭的梦魇,是他一生无法挥之而去的过往。
至亲离去,至信背叛。
他的父皇、母妃和时凉都说永远陪着他,却又离去。他的大哥说要他辅佐,却又将他送到西凉。
他觉得自己犹如在汪洋之上的孤棹,周遭的一切虚无缥缈,偌大的天地间便只剩下自己。
可周之墨却展现出了极大的耐心,他轻轻地晃着怀中的人,“我在呢、在呢,你背后是我,永远都不会再孤身一人。”
周之墨抚平他的眉心,将他那头湿答答的乌发拢至脑后。
“我不会抛弃你,我的小王爷。”
一个轻巧的吻不带一丝缱绻地落在他的发顶,带着满心的疼惜。
云郡亭幽幽地睁开眼睛,像是瞧了他一眼,也像是根本没有清醒,那恍惚之间的呢喃还带着哭调。
“没事了,小王爷。”
云郡亭啜泣着,像是抓着最后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