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的稍有些晚,登了礼便被一名眼熟的小厮引着去了男席那边。
长公主府内流水潺潺,行至一座石桥,对面聚了一众人,等再走近些云郡亭才看清是周之平等人。
他转身欲走,却不想听着了陈清淞不卑不亢地说道:“君子行于天地,立身端正。敬国公谋逆在先,鄙人问心无愧!”
“害得族人下狱,自己手刃亲父你问心无愧?!”周之平爆喝道。
云郡亭回首,瞧见周之平面色凶恶,心觉大事不妙。他对那名小厮道:“去请长公主来,要快!”
长公主平日政事繁忙,今日宴席是陈清淞一手操办,且府中并无正经男主子,他如今执掌长公主府中馈,今日也是要出来招呼男宾的,一露面难免要被一些人为难。
周之平的外家是敬国公府,陈清淞素来与敬国公不睦,与他也不亲厚,一出了事他便怀疑上了陈清淞。他身边围着一群世家子弟,都是来看笑话的,他们被陈清淞压了这么多年,总要找机会讨回来。
其实,此事往小了说是两人的私人恩怨,往大了说还是西凉的世家与寒门之争。
陈清淞出身世家,却一心向着寒门,与敬国公生出嫌隙不说还引起众世家不满。大家世族中素来姻亲不断,牵一发而动全身,此番敬国公府覆灭,内阁的常徵与章倾俞争夺首辅之位落败,众世家式微,给了寒门可乘之机。
存在了上百年的大家世族,其实最怕的就是被寒门所取代。
那小厮依言退下,子逾低声道:“王爷,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陈清淞被围在中央,云郡亭并不能瞧见是何情形,他将要走却听见一人冷声道:“今日是长公主生辰,应王殿下又何必生事?”
云郡亭听出说话之人是林懿行。而后又有一人温声道:“是啊,殿下如此,长公主恐会怪罪。”
云郡亭也认得他,那是陆家的庶长子陆昇,如今在工部任职。在翀南水患一事中,工部因监管不力也有升迁调动。这陆昇前去翀南治水有功,又有升迁的资历在,便由五品都水司郎中一跃成为三品工部右侍郎。
此人说来也奇。
陈清淞出身世家,认章倾俞为恩师向寒门靠拢,林懿行同样是世家出身还是个外室子自然被人看清。二人皆被世家排挤,也算不得真正世家子弟也游离在寒门之外。
可陆昇不一样。他与陈清淞同年入仕,科举时虽被陈清淞压了一头,可入仕后却在世家与寒门中游刃有余。章倾俞欣赏他,常徵也有意提拔,还有父亲陆墘也在暗中助力。
他如今虽在工部,想来熬满资历是定然要入内阁的。
那边周之平又道:“别拿皇姐来压本王,一个男宠罢了,随手杀了都不值一提!”
“陈公子再怎么说也是长公主的人,轮不到应王殿下来……”林懿行还未说完,便被陈清淞拦住。
陈清淞与林懿行共事过,知他那宁折不弯的性子,宫门一役也心存感激。
他如今还在朝廷任职,陈清淞今日拦着他也是怕周之平日后暗中使绊子。
“应王殿下,”陈清淞满满地行了一礼,“今日是鄙人不对,还望殿下海涵!”
周之平冷哼一声,“你如今不过一介庶人,见了本王合该跪下回话!”
“陈公子如今也是长公主的人,应王殿下莫要欺人太甚!”林懿行道。
周之平现在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对两侧侍卫吩咐道:“让他给本王跪下,若是不从便打断他的腿!”
云郡亭在远处听了周之平的话,觉得他可真是个奇才。
还没等他感慨完,就听着身后传来一道威仪的声音:“今日是本宫的生辰宴,二皇弟这样对着本宫的人喊打喊杀未免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