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偏过头,十分不正经地笑了声,而后用白瓷似的指尖蘸了蘸碗中的水,在桌上写着道:“小人姓裴,单名一个‘慎’字,是师父所取。”
云郡亭瞧着桌上那半干的水迹,总觉得怪异得很。
裴慎……
身侧的僧人蓦地出了声,声音如清泉般潺潺,清朗悦耳:“我们二人行走江湖多日,名不见经传,倒让二位贵人见笑了。”
“无妨,小师父,我这卦象到底如何?”长公主追问道。
那边两人相谈甚欢,这边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还是那裴慎先开了口:“贵人可是还有什么要问的?”
云郡亭的目光又落到他的下颌与脖颈处,却未揭穿,只道:“你说你会掐算,那你便替我算算吧。”
片刻后,云郡亭不急,身侧的长公主倒是急了:“算好了没,到底是何样子?”
“好了。”裴慎将桌上铜钱龟甲等物收好,却未抬眼瞧他们。
云郡亭轻抿起唇瓣,“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无妨。”
僧人喟叹道:“公子莫急,此局可破。”
“有何方法?”长公主追问道。
云郡亭生出些许无奈,长公主比他还要年长几岁,可每每这般焦躁,好急功近利,恐日后吃亏。
“公子只需多信任身边之人即可,有时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僧人道。
他白皙的手被攥得泛白,青筋突起犹如一条条毒蛇蜿蜒攀折。
云郡亭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他都被自己最信任的皇兄送来了西凉,如今又能信任谁呢……
再抬首时,神情尽数落到裴慎那双勾人又深邃的眸中。他起身递给云郡亭一枚精巧的令牌,在他耳畔低声解释道:“小人与玉京谨玉茶楼的掌柜是旧识,也会在此小住,若是有事可以凭此来寻掌柜亦或是……我。”
鬼使神差地,云郡亭接了,耳间却悄然攀上绯色。
两人离得极近,衣袍在暗处纠缠,日暮为云郡亭眼前之人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自然,若是公子要来找裴某喝酒,裴某也随时奉陪。”
云郡亭手中攥着那枚铜色的令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本是一面之缘,为何呢?
他与长公主同二人告辞,走出几步却听着那小道士喊道:“公子可信缘分二字?”
云郡亭回首望他,动了动苍白的唇瓣,思忖一二还是遵从本心道:“自是不信。”
小道士冲他行了一礼,未置一词,目送他离去。
第2章 喘息之机
过后几日,云郡亭依旧日日入宫。
西康帝本依着惯例许他在玉京的东延府居住,又因放心不下,便借着伴读的由头时常将他困于宫中。
他时常入宫,对这片朱墙算得上熟悉。待到了文华殿,又免不了被几位皇子冷嘲热讽一番,这里没人将他放在眼里,索性他也已经习惯,不还嘴便是。
可今日,显然不同。
周之平与周之墨并未来寻他麻烦,只是口头发泄一番便不再理睬他。他四下环顾,惊觉敬国公府的几位连同定边侯家的小世子皆未来此。
周之平的外家是敬国公府,若是国公府倒台,陈氏那个贵妃之位怕是也保不住了。
窗外云潮翻涌,阴沉沉的天压下来,将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笼罩在阴影之下,更使人不得喘息。
云郡亭看向窗外。玉京,要变天了。
今夜,玉京落了场大雨。
云郡亭在屋中咳得不成样子,时凉为他披上披风,又轻拍着他的背,满心担忧。
室内陈设简陋,金玉之摆设一概不见,正值深秋,屋内冷得像冰窖一般。
“我无事……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