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西凉月色里,总爱偷偷为他添被的少年郎。
萧予慎站在廊下,望着云郡亭久久不言。
此后,他日日宿在翊王府,王府的药炉昼夜腾起青烟,在窗棂上凝成霜花。
夜里,萧予慎解下朝珠放在案头,那串东珠映着烛火,宛如当年。
太医们来去匆匆的脚步声,惊起梁上燕雀,扑棱棱掠过雕花拔步床,惊醒了榻上人事不省的少年。
他努力地要留下他,他却不想再垂于世间。
春寒料峭时,临京的积雪尚未消融。
云郡亭蜷缩在金丝帐幔里,高烧将他的意识如碎冰沉浮于沸汤。窗棂外的北风卷着雪,恍惚间竟与西凉的朔风重叠。
那时他不过十六岁,东延府的雕花窗棂被暴雪捶打,雪粒在窗棂上碎成盐霜。
他裹着狐裘发抖,却被一双染着龙涎香气的手拥进温暖的胸膛。
云郡亭抬起脸,见那人发间落着细碎的雪,眼尾泛红如染了胭脂:“我带你回玉京。”
“敬之……”他在滚烫的梦境里呢喃,喉间泛起血腥气。
萧予慎的指尖掠过他汗湿的鬓角,将褪色的同心结重新系在他腕间。线绳上缠着几根银白的发丝,是几夜未眠留下的。
“你不是他……”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开那人,却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
萧予慎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碎雪:“我是周之墨,也是萧予慎。我一开始想带你看玉京的飞檐,想看你气恼时泛红的耳尖,想……想与你拜堂。”
窗外的雪忽然大了,将两人的影子融成水墨,洇在苍白的绢帛上。烛芯“噼啪”炸开火星,映得萧予慎眼下的青影愈发深邃。
云郡亭的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影。
“不哭。”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替爱人拭泪,却触到满脸滚烫的泪,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被泪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