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两军的尸体,兵器散落其间,寒风掠过,带起一片血雾。
远处的芦苇丛已经被战火点燃,浓烟滚滚升向天际,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嘶哑的叫声。
玄商看向北秦畿地,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向前。
女子在这世间总是不易,若不拔剑自保,便只能沦为俎上鱼肉。她不想再过任人践踏的生活,便只能一步一步走上杀戮的路。
“长河呜咽,
霜刃凝寒。
将军百战,
血沃荒滩。
铁衣裹骨,
忠魂不散。
黎民悲叹,
青史留丹。”
青铜烛台上的红烛将尽未尽,在雕花窗棂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云郡亭执笔的手悬在宣纸上,墨迹顺着狼毫末端坠成一个浑圆的墨点,洇染了这幅诗句。
殿外的风裹挟着碎雪,将廊下铜铃吹得叮咚作响,恍若那年大漠营帐外的驼铃声。
“不必再求大漠之兵,你且回去罢。”他吹干墨迹,望着桌下跪着的呼延霖。明黄色的龙纹袖口掠过砚台,蹭上一抹黛青。
呼延霖猛然抬头,他膝下青砖沁着寒意,却比不过喉间泛起的苦涩:“属下不会回去。若北秦国破,属下便与圣上共死!”
云郡亭拍案而起,案上玉镇纸滚落地面,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你听不懂吗?我败了!输得连最后一丝尊严都不剩!”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龙纹朝靴碾过碎玉,“你再待在我身边,不过是多一具陪葬的尸首!”
殿内死寂如坟。呼延霖突然抓住他的衣角,指尖深深陷入明黄锦缎。
这抹颜色刺痛了云郡亭的眼。
“放手。”他红着眼眶去抽衣角,却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撕裂处露出苍白的指节,如同他此刻碎裂的心。
“我从未需要过你……”他攥紧膝上的衣料,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当年救你不过是养个玩物,后来亲近你不过是图大漠援兵。”
呼延霖摇头,泪水砸在云郡亭靴尖:“圣上连在属下面前都自称‘我’,这不是虚与委蛇。”
云郡亭阖上眼,泪珠子砸在呼延霖额间。他捧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眉骨:“回去好吗?你没有必要再为我搭上性命了。”
“属下不走。”呼延霖突然后退半步,重重叩首。前额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惊飞了梁上燕子。
“除非圣上亲手杀了属下。”
云郡亭踉跄着跌坐在龙椅上,指节抵着额头发出低笑。笑声里浸着血般的绝望:“好,好……”
他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寒芒映出呼延霖苍白的脸,“那就如你所愿!”
雪下得更急了。呼延霖跪在西华门内,任由雪花覆满玄色披风。
“呼延亲王。”康森颤巍巍递来诏书,“圣上口谕,着您即刻启程返回大漠。”
诏书用火漆封着,却未盖玉玺。呼延霖撕开火漆的瞬间,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
宣纸上是云郡亭的字体,笔锋却比往日潦草许多:
“我从未后悔救你,亦从未将你视为玩物。我便知你是值得托付生死之人。然北秦将亡,朕身为国君,理当殉国。唯愿你护住大漠,莫让战火殃及无辜。”
呼延霖攥着诏书的手在发抖。最后两行字被泪水晕染,却依然清晰:“若有来世,愿与卿做闲云野鹤,不惹尘嚣。”
他突然想起昨夜云郡亭在御花园折了枝白梅,说是要插在案头。那时他站在月光里,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第131章 泪湿红笺
鹅毛大雪裹着碎冰碴子砸在琉璃瓦上,云郡亭身着素衣,踩着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