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1 / 2)

“垣北的白狼峪涨了春水。”他松开伞柄,任它跌进积雨里,“沈趁带着三千玄甲军,够守住那道天堑。”

指尖触到她腰间的玄铁剑,忽然想起昨夜在垣北驿站,他对着地图上的煊东反复描摹,最后在“允晗”二字上洇开墨痕。

雨声忽然急了。她肩头的鳞甲硌着他的下颌,却有发丝的茉莉香漫上来。

“我只怕……”他喉间哽着十五岁那年被敌军打断肋骨时的腥甜,“只怕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的说了。”

怀中人的身子猛地一颤。

玄甲落地的脆响里,温软的掌心贴上他后颈她战时束得紧实的长发不知何时散了,湿漉漉贴在他汗湿的中衣上。

她的叹息混着雨声,睫毛扫过他锁骨。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深知自己拿他毫无办法,就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家国没了,允晗,我不希望再失去你了。”

“我从那日宫宴头一次见你,便知你与其他女子不同……在乱世中,我深知你我相处不易,我想与你推心置腹。”

“可是……可是你的身边有太多太多人了。我怕自己不够好,有些话一直没有同你讲。”

“你一直以为嫁入西凉是我的权宜之计,是我不得已的选择,实则是我蓄谋已久,我希望在乱世中我也能觅得一丝真情。”

西酌帝无奈,安慰道:“行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做什么?”

满池荷花在夜雨里轻轻摇晃,更夫悠长的梆子声惊起满树栖雨的流萤,明明灭灭。

正屋的雕花竹帘忽然晃了晃。陈清淞的影子在烛火里缩成细竹,袍角扫过廊下绿萝的瞬间,那盏灯灭了。

荷花池的水漫过玄甲,远处煊东大营的火把连成星河。陈清淞隔着窗棂遥望,心底蓦然升起一抹心酸。

雨滴敲打青瓦的声音里,混着荷叶坠水的轻响,洇湿了案头未批的军报。

一月后,大战在即。

照城的梧桐树在盛夏时节被战火烤得卷了叶尖。西酌帝立于城楼之上,望着西大街上溃败的守备军,手中玉笏突然断裂成两截。

烈日炙烤着西凉都城的青石板,护城河泛起诡异的血光。

她手中的红缨枪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城下,萧国十万大军如黑色潮水般涌来,战鼓声震耳欲聋。

“圣上快走!”御林军年望柳浑身浴血,带着仅剩的亲卫狂奔至城楼上,“萧军已经攻破金光门,陈大人正在梧桐坊护着百姓转移!”

西酌帝望着殿外翻飞的锦旗,那抹熟悉的雪色身影正立在坊墙之上。

陈清淞素白的儒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却仍执着一杆残破的杏黄旗,指挥着百姓往城南撤离。他腰间的玉珏在火光中碎成齑粉那是前年中秋她亲手赐下的定情信物。

远处传来陈清淞的喊声。西酌帝看见梧桐坊方向升起浓烟,陈清淞的杏黄旗正在火海中飘摇。

她突然想起几年前殿试,那个白衣书生在金銮殿上侃侃而谈,再到那年他跪在自己脚边,说:“臣愿为圣上掌灯,照亮西凉百年盛世。”

“传朕旨意,打开明德门放百姓出城。”西酌帝解下腰间鱼符,塞进年望柳掌心,“你带五百飞骑护送,务必保陈大人和百姓周全。”

“那圣上呢?”年望柳红着眼眶跪地。

“朕要去承天门。”西酌帝转身走向龙案,将传国玉玺用油布裹好系在腰间,“叶明霄还在那里。”

当西酌帝带着最后的三百羽林卫杀到承天门时,叶明霄正站在箭塔上,手中长弓连珠般射出羽箭。

他银甲上凝结的血痂层层叠叠,发冠早已断裂,却仍高傲地扬起下巴。

他知道自己脚下不是即将沦陷的都城,而是西凉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