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层翳。
云郡亭扶着朱漆棺木的指节泛白,十片指甲深深掐进“万木长春”的浮雕缝隙那里凝着前夜他咬破指尖时的血珠,此刻已结成褐紫色的痂。
他故意没让宫女擦拭,就像故意让龙纹袖口沾着先帝临终时咳的血渍。
“圣上节哀。”玄色衣角扫过青砖的声响,首辅沈砚之的龙涎香混着松烟扑面而来。这位三朝老臣的鬓角新添了霜色,却仍挺着腰杆,像太极殿前那株百年桧柏只是云郡亭知道,这株古柏的根系早被蜀地的茶商蛀空。
垂眸望着棺木上蜿蜒的鎏金云纹,云郡亭忽然想起昨日早朝。
沈砚之跪在御案前,玉笏磕出清脆声响:“蜀地连月阴雨,蒙顶山茶减产三成。”
可茶马司的密报里,沈氏亲家的茶饼模子,分明刻着“沈记”二字那模子边缘的缺口,和去年沈砚之呈贡的茶饼纹路分毫不差。
“沈大人可知,父皇临终前攥着朕的手说什么?”他转身时衮服扫过烛台,火苗在龙纹烛剪上窜起半尺高,映得沈砚之眸中忽明忽暗。
老臣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朝珠,那串东珠是去年他寿辰时先帝所赐,此刻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晃。
“说蜀地的蒙顶甘露……”云郡亭忽然贴近沈砚之耳畔,尾音裹着冰碴,“今年格外苦。”
三百朝臣的膝盖叩在青砖上,唯沈砚之的右膝往后挪了半寸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云郡亭想起七日前在御药房,他亲眼看着沈砚之的亲信将寒石散混入参汤。当时他袖中藏着凤仙粉,指尖沾着的红色,此刻正渗进棺木的木纹。
“礼部尚书!”云郡亭突然抬脚踢翻鎏金狻猊鼎,香灰如霰落在周允礼的乌纱帽上。
周允礼帽翅上还沾着昨夜陪沈砚之饮宴时的酒渍云郡亭认得那是蜀地的蒙顶烧春,酒坛封口的泥印,正是沈氏茶庄的标记。
沆瀣一气。
“子时三刻该换的长明灯,为何寅时才亮?”他的靴尖碾过香灰,火星在青砖上迸出细响。值夜的小黄门磕得额头渗血,他却盯着周允礼发抖的肩膀,思考那身仙鹤补子下,是不是藏着新得来的翡翠扳指。
“回、回陛下,是、是老臣疏忽……”周允礼的朝珠突然崩断,珍珠滚过金砖,停在梓宫的鎏金云纹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