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北和帝耳畔,声音轻得像烛火摇曳,“如此一来,西凉以为我军主力在岭西,萧国替我拔掉南楚水师,父皇不觉得这棋盘活了吗?”
北和帝剧烈咳嗽起来,暗红血迹溅在明黄寝衣上。
云郡亭望着龙纹帐幔上蜿蜒的金线,想起了御花园里开败的鹤望兰。
“好、好……”北和帝抓住他手腕的力气突然松了,头一歪昏睡过去。
云郡亭放下药碗,目光扫过床头紫檀小几。那个嵌螺钿的匣子,今日锁扣泛着新鲜的划痕。
指甲掐进掌心,他屏住呼吸推开匣盖。明黄缎子上躺着遗诏,朱笔亲书的“霁王”二字刺得眼眶生疼,与温嘉言猜测的一般无二。
殿外更鼓敲过三更,他忽然听见自己轻笑出声,这笑声惊起梁上栖鸟,扑棱棱撞得琉璃灯乱晃。
子时三刻。云郡亭掀开金丝炭炉上的灰,露出底下半块烧焦的密报那是今早从萧国密探处截获的,“三月十五,水师佯攻京口,实则溯江而上”。
“殿下,陛下的脉案。”随侍太医经通禀自殿外而来,黄绫本子捧在手心。
云郡亭翻开看了眼,朱砂笔写着“心脉渐弱,恐熬不过旬月”。他指尖划过“旬月”二字。
殿角自鸣钟响了十二声。云郡亭起身时,腰间玉佩撞在紫檀椅上,发出清脆声响。
“金良,”他忽然开口,“去把西六宫的掌事嬷嬷都叫来。就说……陛下病情反复,需要祈福。”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得龙纹衮服上的金线都活了过来。
窗外飘起细雨,打在承明殿的汉白玉阶上。
云郡亭望着父皇熟睡的面容,他摸出袖中银瓶,将余下的毒药尽数倒入香炉,青烟袅袅中,听见自己轻声呢喃:“既然舅舅要利用我,那我也绝不手软。”
更漏声里,他忽然轻笑。萧国水师陈兵江南是局,西凉佯攻岭西是局,就连他……怕也是北和帝布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