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宣帝斜他一眼,没有说话。
南宣帝批折子,玉琼就在一旁的小榻上毫无顾忌的打瞌睡。
到最后,南宣帝实在忍受不了了,道:“你们江湖人,都这么没规矩的吗?”
玉琼咂吧咂吧嘴,翻过身背对着他道:“你都说了我是江湖人,哪里有你们宫里的规矩多。再说,你我都认识多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吗?”
一提到规矩,玉琼倒是想到一个人。
他如今睡得正迷糊,一时口无遮拦,说了出来:“若说起来,还是谨玉茶楼规矩多,那萧公子……”
南宣帝没听着下文,抬首一瞧,原是他已经睡着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追问。
待他再次从成堆的折子中抬首时,已然到了黄昏。
他揉了揉手腕,将伺候笔墨的小太监屏退,这才复提笔,轻手轻脚地迈向小榻。
朱色御笔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随意勾勒,从眉心至唇边,皆是痕迹。
蓦地,他的手腕被死死扼住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轻了。
他瞧着玉琼猛然睁眼,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被撂倒在小榻上,位置的转变令他有些许的不自在。
玉琼瞥见那抹明黄,惊得后退几步。
南宣帝揉着肩,从小榻上起身。他看向门边,见并未惊动侍卫才松了口气。
玉琼此时已然恢复成平时的模样,可又与平时不同,他居高临下地瞧着南宣帝,问道:“你试探我?”
“岑邑留在宫里的人,朕怎能放心。”南宣帝看着他脸上的痕迹,微微挑了挑眉,那意思再明确不过,他早就怀疑玉琼了。
“功夫不错。”南宣帝起身,行至御案旁灌了口冷茶。
玉琼并未因为这句话高兴,而是凑上去问:“你就不怕……”
南宣帝打断他,“你跟着岑邑太可惜,跟着我罢。”
玉琼怔愣一瞬,而后吊儿郎当地抱着双臂,微微垂首问道:“跟着你有什么好处吗?”
“朕是一国之君,有什么是朕给不了你的?”南宣帝不徐不疾地反问。
玉琼微微瞧着他,没有说话。
他觉得江圣熙此人,无情无义。
南望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可先皇后身子羸弱,调理几年才生下江圣熙。
他降生那年,南望帝遣散后宫、大赦天下。
之后南楚遭难,一场内乱,叛军几乎将南楚皇室尽数屠戮。
南望帝为保先皇后与江圣熙,留了两道圣旨后,拼死将两人藏匿在地宫之中。
最后,是十几岁的叶明霄一路杀进皇宫,解江氏之危难。
叶明霄出身勋爵世家,祖上有从龙之功。
可自他祖辈起,府中香火凋零。到了他这里,父母早早留在了战场。
于是,南楚皇室为彰显圣恩,将他召入宫中,养在先太后宫中与南望帝一同长大。
南望帝将他视作亲兄弟,最后留下的两道圣旨,一道是让江圣熙继位,先皇后垂帘听政,二是封叶明霄为承王,在新帝及冠之前摄政。
可南望帝离世后先皇后思念成疾,不久后撒手人寰。
自此,南楚便整个落在了叶明霄一人身上。
整整十年,他诛奸佞、定边关,稳南楚江山社稷,独自抚养江圣熙长到十六岁,政事兵法皆是亲授。
可玉琼想不通,这两人为何会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曾听闻,江圣熙幼时上朝,叶明霄侍立左右从不僭越半分。待江圣熙再大一些,叶明霄便让他学着亲政,一步一步将整个南楚交还于他。
江圣熙亲政后,其余三国蠢蠢欲动,最终,又是叶明霄出手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