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母妃提过,那年他尚在襁褓,云犹厌要抱他却失手将他摔了。东庆帝知晓后大怒,罚他在御书房门外跪着,那日暑气正盛,他支撑不住倒下,额头磕在阶上,自此便留了疤。
云郡亭还梦到了六岁那年,康王叛军攻入皇城,年仅十四岁的云犹厌带着他自皇宫密道逃离。行至临京郊外,他们身后的侍卫皆已倒下,云犹厌找到了一处洞穴,在雪天将年幼的他护在怀中。
‘郡亭别怕,兄长会护着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忽地,他仿佛又来到了他父皇驾崩那日。
那日皇宫的天灰沉沉的,在一片哀嚎声中,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他父皇的寝宫。青年模样的云犹厌面色阴鸷地站在门口,手中那道明黄色的圣旨,葬送了他母妃的性命,也将他送入了地狱。
他稚嫩的面容像是要被泪水浸湿,他跪于殿前崩溃祈求他的大哥不要让人将他的母妃带走。
云犹厌似要回到殿中,迈出一步才回首望来。
他遣退了众人,以胜者的姿态一步过来。云郡亭伏在冰凉的砖上,微微抬眼却只能瞧见他的靴子。
云郡亭当时不明白,不明白明明那般疼爱他的兄长会成了如此模样。
云犹厌说:‘念在你我这几年的情分上,我便留你一命,你若想着回来,那便只有一条死路。’
“母妃、母妃”
云郡亭猛然被惊醒,心悸得厉害。他捂着胸口环望四周,发现是在东延府他的房内便松了口气。
屋内点了安神的香,火炉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声响。
“哟,翊王爷可醒了啊”
云郡亭瞥向装腔拿乔的那人,是东延府的一个小厮,不过却是西凉人。东延与西凉久不往来,这东延府中统共也就只有他与时凉两个东延人。
“时凉呢?”云郡亭厉声问。
这个时候时凉都是贴身照顾着,若事出反常,那时凉恐出了什么事。
果然,那小厮眼神飘忽起来,嗫嚅道:“这……这我哪里知道。”
云郡亭心中着急,即刻便掀了被子下床。
“哎……翊王爷,三殿下吩咐了,您不能出去。”
云郡亭充耳不闻,穿着单薄的衣衫冲出房门。
门外的寒风激得他不停地颤抖,可他一刻也未停,径直向着院门走去。
第7章 枯木逢春
“去哪儿?”
他刚出院门,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而来,见着他紧走两步扼住了他的手腕。
云郡亭现在只想着挣开他的手,他如今什么都可以没有,更不能失去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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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在东延,他颓然坐于上位失了往日的神采,殿中跪了满地的宫女太监却无一人要跟着他。
那时的时凉正在殿外洒扫,见此情形跪在殿外朗声道:“奴才感念王爷大恩,奴才的命是王爷的,愿随王爷前去西凉。”
阶下跪着众人皆觉羞愧,却又松了口气。
云郡亭亲自上前扶他起来,又将众人遣走。那时,他尚且不知时凉的姓名。
时凉年岁比他大些,眸光干净清澈。那双眼睛就那般瞧着他,目露期盼,可云郡亭忽地不想让他跟去西凉受苦。
“西凉不似东延……”
“王爷,奴才是心甘情愿的。”
“你叫什么?”
“奴才名叫时凉,是宫中最下等的奴才。奴才恐伺候不好王爷,可奴才会用心学的!”
云郡亭听了此话,心中很是动容,“家中可还有亲人?”
时凉喟叹道:“奴才自幼被城西的一名老乞丐抚养长大,去年冬日父亲他染了风寒,我便自愿入了宫。他于今年冬日过世,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