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楚生回头。他的目光掠过站在他身后的沈祁,掠过少年穿着睡衣的身体,再接着往下,看到对方抱着一张枕头的,骨节分明的手。
他收回目光,目光愈冷,接着他嗤笑一声:“我怎么洗澡?你帮我洗?”
沈祁接触到青年那道不冷不热的目光,愣怔一瞬。这目光他非常熟悉。
曾经的无数个日月里,他躲在酒吧的角落里,狼狈地监视着坐在吧台边与他人交往得如鱼得水的青年。时楚生穿着廉价的燕尾服,他垂眸,手中的冰块与高脚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寒冷的雾一点点往上攀爬,覆上了他白皙如玉的指尖。
客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手,下一秒却见青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枝玫瑰。他靠近别人耳畔,薄削的嘴唇上下碰撞着,桃花眼也弯起,他蛊惑般地问:
“先生,真的不打算来一杯鸡尾酒吗?”
虽然青年这么注视着那人,但是沈祁知道,那双眼睛里面始终是对待所有客人般的千篇一律,不冷不热。
沈祁犹如一只躲在暗处偷窥别人的老鼠,青年的风流让他嫉恨,让他不止一次想把那人抢夺过来,接着把他关着,让他再也不能对别人抛眉弄眼,搔首弄姿。
一边他却也不由自主的庆幸,虽然时楚生一直没有喜欢他,但好歹他看他的眼神是温和的,关心的。他沈祁至少不是时楚生眼里芸芸众生的一个。
结果现在,时楚生看着他的眼神也变成了这样。唯一不同的是,他好像经历过巨大的悲悯,在巨大的情绪波动过后只留下了白茫茫的,一地的茫然。
青年转过头去,他继续往里面走。沈祁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还是下意识的,他抓住了时楚生的胳膊。
他动作微微颤抖,几乎是发狂般地解释着:“哥,你去洗一下吧,我真的不会对你干什么,真的。”
沈祁的手愈发用力,那短短的指甲几乎是要透过底下那层浅薄的衣物,横冲直撞进时楚生的灵魂。时楚生小声地嘶了一声,沈祁就连忙放手,抱歉地看着他。
他手上的枕头也随着他的动作掉到了地上,时楚生看他一眼,接着弯下腰,替他把这枕头捡起来,塞回他手里。
“我去洗澡,”时楚生抬眼,一言蔽之地概括了他的所有行为,“你别激动。”
“上大学后去看看心理医生吧,”青年收回手,语气淡得几乎看不出喜怒,“沈祁,你心理有问题。”
第二天早上,沈祁与时楚生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沈祁睡眠浅,他很早就醒了。
睁开眼睛的刹那,铺天盖地的黑直直扑进他眼里。
本来应该是很恐怖的景象,但他却觉得这黑像是他与时楚生之间的粘稠剂,清醒而暧昧地缠绕着他们,渗透进躯体,渗透进心脏。
然后相连,生长,最后永远地连成一体,死在黑暗里。粘稠,甜蜜,舒适,还是一模一样的黑暗,但这是沈祁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沈祁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觉得黑暗不可怕。虽然身处漆黑得不见五指的地下室,但他旁边至少有时楚生。
他的哥哥,他的最佳的救赎良药。
他的两只胳膊搭在时楚生腰间,青年挣脱不开,只能把背转过去,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议。底下接触的那片布料轻柔而软和,底下的那片皮肤细腻的温度透着布料传出来,带着氤氲的热气,敲打在沈祁的手臂上。
他的腰真的好细。
沈祁小声地喟叹着,他靠近过去,力度稍微用大了些,把整个人都搂进了他的怀里。时楚生安静地熟睡着,呼吸的频率缓慢而平和,显得乖巧而无害。
沈祁的目光最后往下移,最后落在自己口袋外翻的衣服与裤子上。
时楚生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