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不是他吗?
其实,在时楚生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同一时间里,他就后悔了。他这个人一向是内敛的,是含蓄的,能独自消化掉的情绪他就不会由他人经手,能掩埋掉的东西他绝对会独自掩埋。但看到朋友送上的红包时,他心里便涌上了一个遏制不住的念头。
“你……”时楚生内心拧巴了好一阵,他看向旁边的沈祁,微弯的长睫上留了雪,“这六年你过得好吗?”
他不是没问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在上次沈祁给出的答案是“好”。而纽约的冬天应该会比这里更冷。
沈祁大概是没意识到时楚生会问这个问题。他看过去时,只看到时楚生那双漆黑的桃花眸子,里面的光线正在微微跳动着。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他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影子,随后便随着雪化掉了。
他决定不再撒谎:“不算好。”
六年前。
纽约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钱的人在这里纸醉金迷,没钱的人只能蜷缩在劣迹斑斑的地铁通风口取暖。第五大道的钻石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但十九岁的沈祁却只有路过的能力。
他只能羡慕地走开。他在想什么时候才能买过来送给他的哥哥。
沈兴把他扔到一个普通的寄宿家庭,随后任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即使语言不通,沈祁还是敏锐地看出了这里的白人言行举止中对黄种人拥有着与生俱来的歧视能力。
于是在二十岁时,沈祁终于从这个家里搬了出来。他搬到布朗克斯区的阁楼里,白天上学努力挣学分,晚上要去快餐店洗盘子。
“那处街道很旧,当时跟我合租的还有一个华人,”沈祁往街两旁的楼房看去,最后指了指其中黑漆漆的一栋道,“差不多就是这种的房子。年久失修,在冬天的时候没有暖气。”
时楚生的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明显是一栋废弃的居民楼,黑黢黢的外壳上涂抹着凌乱不堪的英文字母,窗口被打碎了玻璃,像是一只只沉默的眼睛在注视着这条路上经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