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让他们走入了最角落的一处偏僻院子。

进门就能嗅到扑鼻梵香,厢房里笃笃木鱼声不绝于耳,跪在蒲团上的妇人比陆白想象中要平凡许多,华发早生,一身灰色僧袍,或许早年还能说得上眉目清秀,如今瞧起来只像个慈眉善目的尼姑。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没有停下敲木鱼声的手,只回头看去:“来了?今日要比平常更晚一些。”

南迦叶微微颔首:“路上遇见了大雨。”

萧妃又道:“可去看过天翎了?”

南迦叶说:“先来拜见您,再去长生殿。”

金身大佛目光慈悲,烛火晃动,居高临下俯视众人,萧妃转了转手中念珠,淡淡说道:“你可看出净思像谁?”

南迦叶略微点了点头:“模样有三分肖似文宣王。”

慕容天翎身体孱弱,从不轻易出门,唯有一次在七夕庙会上见过南迦叶一面,自此之后就开始茶饭不思,昼夜难眠,连发高烧时梦里都叫南迦叶的名字,萧妃向来对他极尽宠爱,自然是心痛得不能自己,便买通国师想方设法把南迦叶娶回了世子府。

结果大婚三日后慕容天翎与国师双双暴毙,国师更是被人割去了舌头,袖口里藏着的一张纸条上以血字写就三行大字“绮语即废话如瘟疫,将会生于边境地狱;恶语犹如锐利之刀,将会生于剑叶林地狱;谎言使人生于利刃地狱。”①

萧妃痛失嫡子之后四处探查却始终没有线索,最终只能归咎于鬼神之说,国师假传天意被降下惩罚,慕容天翎也因贪欲被收去性命,萧妃从此一蹶不振,剃发出家。

但一想到慕容天翎为南迦叶惨死,南迦叶却依然全须全尾,萧妃就不能释怀,恶欲的蛇在她心间盘旋,日日侵蚀她的心脏,令她既愤恨又恼怒:“听说你最近一直与慕容凌走得很近。”

萧妃虽削发为尼,消息却十分灵通。

“虽然吾儿已死,但是你毕竟已经与他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从此生同衾,死同穴,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不能离开了。现在你还能逍遥自在个几天,死了却是要与天翎葬在一块的!”

萧妃说得急,语气渐快,已有狰狞姿态。

远处隐约有诵经声传来,佛相高大巍峨,南迦叶遥遥望着,众生百态,捏着念珠的女人佛口蛇心,似恶鬼恐怖,她又咄咄逼人,木鱼声笃笃,字字诛心:“你别以为那个野种能帮到你什么,他自己都自身难保,这么多年了圣上何曾看过他一眼?不过是一个有爹生没娘养的贱种罢了。”

“这点你与他倒是相似。”萧妃倏然笑了起来,停了敲击,眼中讽刺:“原以为你这个佛子有多么金娇玉贵,高不可攀,也不过是我能拿钱换回来的一尊摆设。”

南家原本富甲一方的粮食大户,传到南迦叶父亲手里已经有渐渐没落之势,后又经历几年大旱,原本高价买下的水田颗粒无收,濒临破产,此时宫中传来一封密诏,就成了南家能够攥紧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千两黄金,两千两,一万两,三万两,十万两。

“你是天翎用十万两黄金买回来的。”

从脚踝处渐渐生出一阵炽痛,往日父亲恳求自己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从前和善温柔的人仿佛只是假面,骤然间就变了姿态,并非是性命攸关,生死存亡之际,只是摆在案板上明码标价的一段贪欲。

佛子若为万人而死是众望所归,为一人牺牲亦能成佳话,为万两黄金屈身人下却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

南迦叶低眉垂目,转了转手中菩提子,淡淡说道:“万般变化,皆是命数,生恩难报,我并没有怨言。”

萧妃只问道:“你究竟是没有,还是不敢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