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攒下一串又一串的泪珠,陆白略微停滞了动作,他疑心这晴转大暴雨的降水量太大,会在他面前逐渐积蓄成无人不知的人工湖。
“可我不喜欢对主人指手画脚的狗。”
听到回答的一瞬间,陆祁神情黯淡下来,那双既乌黑又湿润的眼睛里清楚地流露出一些受了伤似的哀切。
“我知道了,您并不相信我爱您。”
对于陆祁过分纠结的这个字眼,陆白露出古怪而奇异的神情,他终于略略低下了头,看向对方的眼睛,慢了声音一字一句说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讲这种话,实在倒尽胃口。”
从七夕湿透的眉睫滚下一串水珠,他终于洗完了脸,并没有戴眼镜,面容苍白而疲倦,由此也是第一次没有察觉到二人间的暗潮涌动。
“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您,从嫌疑人来看,紫堂岚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许久没有看过七夕不戴眼镜的模样,倒让人觉出几分陌生来,也只有此刻才能发觉他也不过只有二十七岁。
陆白自然知道七夕本就不需要戴眼镜,只是他眼睛生得轻浮,太漂亮,从前刚刚接手业务不懂商务因为模样被人耻笑,之后才戴上了眼镜遮掩,也再没有脱下过西装。
七夕小时候就不爱笑,别墅里没有真正的大人,他作为唯一年长于陆白的男性,必须当担起大人的职责,自然不得不变得成熟、冷静,久而久之,也只有在杜微薇面前才会有脸色晴霁的时刻,有些人气。
他瞧见了一旁桌子上的纸条,眼眸骤然一缩。
“这是什么?”
陆白并无意外的回答:“绑匪留下的威胁信。”
“银蔷薇是风岚会的标签。”七夕攥紧了拳,深深地低下头:“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不能轻举妄动。”
“但是……”
七夕的嘴唇咬出了鲜血淋漓的齿痕,他几近要生出憎恨与怨愤。
“但是微薇……”
他不再讲话了。
屋内的玻璃门已然碎了,外头的郁金香被暴雨打湿,焉头巴脑地垂着,在无人讲话的空房里,万籁俱寂,只有眼泪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啪嗒作响。
陆白有史以来第一次反感当初同意杜微薇用这样光滑、这样冰凉的瓷砖,让每一颗水珠落下的声音都震耳欲聋。
七夕的额发已经湿透了,因为雨水、鲜血这样的东西变得脏兮兮,却完好地遮住了脸颊,不泄露一点儿情绪。
陆祁自觉背过身,他捡起地上四处散落的玻璃与碎片,收到垃圾桶里。
角落里散落着一株蜿蜒的月季花,杜微薇仿佛天生就知道怎么照料这些花卉,经她手浇灌的月季花都会有惊心动魄的馥郁香气。
可现在月季不香了。
陆白那么想着,从前的记忆忽然纷至沓来,七夕拿着枪又反复放下的手,墓碑前的常青树与白菊花,衣不蔽体的女尸烧成一抔黄土,漫天飞舞卷席而过的薄薄纸钱。
从前也有一个人这样跪在他面前,卑微地恳求他去看一眼。
而一切也从那之后分崩离析。
陆白伸出手,却没有碰青年湿透了的额发,而是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是被杜微薇反复夸过的。
不应该流泪。
“知道了。”
陆白那么说。
“去一趟就是了。”
……
海港的风咸津且湿润,海鸥掠过沉甸甸的天际,饶是最置身事外的陆白也觉出些许不详的预感,最糟糕的某过于他预感向来惊人的准确。
匆匆赶来的青年甚至没有换下自己那套沾着鲜血的外衣,就瞧见理所当然站在人群里的紫堂岚,他已经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