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陆白想起了他,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而看着面前戴金丝眼镜的儒雅青年,陆白罕见默然,他抬手轻轻触了触对方脸颊上的一颗小痣,稍稍露出些迷惘神色。
七夕一愣,又忽然想起这是陆白从前爱做的动作。
那时候他还小,像个粉雕玉琢的小糯米团子,夜里惊悸着醒来之后就要摸摸一旁七夕的脸,才会愿意继续入睡。
一开始七夕不解其意,直到薇薇说,这大概跟夫人病逝有关,陆白那时小,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亡,分不清人睡觉与死去有什么区别,总要摸一摸才能知道。
后来陆白长大了,自己也不记得这件事了,只是这个习惯却依旧有所保留。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吗?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偏心陆祁?”
陆白那么讲。
七夕讶然,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回答。
见到他沉默,陆白收了手,他将滑落下的衣领捞上来,靠在椅背上,一支烟已经燃到尽头,愈发衬得他指骨纤细,手腕伶仃。
“陆祁既然有以下犯上的胆子,又何来的忠心耿耿?你想为他说话,拿什么来讲都无所谓,唯有忠心这二字,他实在算不上。”
陆白的长发没有束起,而是泼墨似的披散下来,他眼中露出几分转瞬即逝的讥笑。
“既然你们都想留着他,那我留着他也并无不可,只是希望你到时候再看看清楚,这到底是一条忠犬,还是一只疯狗。”
七夕隐隐从这话中嗅出几分危险,但眼下已经是他能转圜的最好情况,就连他也没有想到陆白竟然真能听进他的话,一面道谢,一面却害怕这话其实是更加刺激了陆白,叫他往其他方向磋磨陆祁。
“陆祁以下欺上,皎皎还能如此心胸宽广,想来他也会更加心存感激,尽心尽力。”
陆白意味不明嗤笑一声,却并不反驳。
但过了几日,陆祁的确回来了,甚至抛开他有些趔趄的步子,从外表来看,与之前别无二致。
只是他精神状态却不好,面颊苍白,嘴唇也隐隐有干裂起皮。
七夕见他身体无恙,高高吊起的心也稍稍平复些许。
“你之后万不能再惹皎皎生气了,我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陆祁原本的头发都干枯毛躁了,打着卷贴在脸颊上,他抿了抿唇,并不回应,而是小心试探:“他这几日有提起我吗?”
见他如此提问,七夕心中咯噔一下,他并不清楚陆祁对陆白为何有这样的不伦情感,事后他有所调查,本以为是那日陆祁也在包厢内嗅到了催情药,所以一时意乱情迷才犯下大错,但眼见着陆祁对陆白态度如此执拗,并不像是仅仅一时冲动。
“你当日那样冒犯他,他不杀你已经是手下留情,还能提起你什么?”
七夕这话讲得十分尖锐,陆祁脸色一白,变得失魂落魄,他听到陆白没有问起自己,便也不再开口,只是手指在身侧微微捏了捏。
倒是七夕见他面若金纸,还如此关心陆白,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还是心软了:“他叫你回来之后就去见他。”
陆祁点点头表示知道。
七夕转身走出几步却见人没有跟上来,又回过头去:“还愣着做什么?不走?”
却见陆祁摇了摇头,倒退几步,他几日滴水未进,嗓音已然十分沙哑,显得自惭形秽:“脏,我洗个澡再去。”
七夕心中愈发沉重几分,不知道怎么有些焦躁,陆白或许能够容许一个下属对他抱有爱慕之心,却很难容忍一个因爱慕而做出以下犯上的人。
但他心里又不愿将话说得太死,只盼着陆祁只不过是年少无知,一时鬼迷心窍。
他心里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