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棉球,偶有手重了,便瞧见这金打玉做的小公子蹙起眉来,不自觉一顿。
陆白受不得疼,不耐烦地咂舌,先让医生别动,赤裸着半个臂膀去拨一旁的外衣,找到了烟喀嚓一声点亮:“你怎么还在这里?”
七夕自然站在一旁,眼睛瞧着地板,百年难得一遇的顺服。
他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姿态,陆白是知道的,当下又吸一口烟,从尼古丁的麻胀里分去几分疼痛,他掸掸烟灰,轻描淡写开口讲:“陆祁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这样百般讨好我?”
他此话一出,七夕眉头跳了跳,不知怎么觉出几分莫名滋味,他定一定神,抬眼去看陆白,嘴里却讲:“对我而言,您才是最重要的。”
从衣袖里褪出来的手臂光洁细长,支在桌子上,指尖亮着一点猩红,陆白听了这话,眼睫却是垂下了:“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七夕心神动摇,半晌,吐出一句话:“终归是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陆白一字一句重复,却是莫名笑起来,他笑得够了,又吸一口烟,慢慢吐出来,烟雾缭绕之中那张薄情寡义的脸也被朦胧:“七夕啊七夕,你扪心自问,就他做的事情若是换了另一个人对你做,对薇薇姐做,你还能这样大言不惭地讲出罪不至死四个字吗?”
这话说得重,压得七夕胸口发闷,他立即说道:“若是其他人……可陆祁并不是其他人,这些年来他对你心意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说一千道一万,陆祁终究不是包含祸心、恩将仇报的白狼眼之辈。”
空气一刹那变得死寂,陆白摁着脖颈处纱布,神情变化莫测:“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他调到自己身边,装作一切都若无其事的样子?”
眼前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然变成另一个陌生又叫人胆战心惊的存在,七夕深知有多少人觊觎着家主之位,而陆白行事暴虐,毫不留情,乃至于这些年来身边并无几个真正可用之人。
他何尝不知陆白心高气傲,是个从不肯受辱的性格,但陆祁之悍勇无双、忠心耿耿,又并非是其他人可以相提并论。
于是便更深得低垂下眼睛,竭力克制住思绪,用冷静口吻逐句分析:“我不敢说在劝您留下陆祁一事毫无私心,但您身边不可无人,纵使陆祁以下犯上,罪该万死,但陆家之内,又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愿意为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皎皎,下属易得,但忠犬难寻。”
若不是知晓七夕与系统毫无关系,简直要人疑心他是不是系统派来的说客。
陆白沉默不语,一旁的私人医生听得心惊胆战,恨不能将自己两个耳朵都堵上,立时变成半个聋子,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看二人间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