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晒得发红的耳朵,他有些意外,易感期的罗弋并没有做到最后,或者可以说,他什么也没做,除了那个吻之外,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变化。
小老头在罗弋易感期结束后就去世了,或许是死的时候也不想给儿孙添麻烦,因此选了个好时候,最后的几天回光返照,忽然能认清人了,抓着陆白的手交到了罗弋的掌心,两只手交叠着,一个坚硬,一个柔软,对方还是像从前那样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蔼,也很慈爱,一点也不像个回光返照的老人“在一起就好。”
其实对于小老头的去世,陆白并不觉得很意外,对方的身体在此之前已经相当不好了,不过是强弩之末,全靠想要再见自己最后一面死撑着,陆白回家之后他情绪大起大落,加上罗娉婷的咄咄逼人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丧事没有大办,或许是心虚,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罗娉婷一家并没有来参加葬礼,倒是陆耀宗来了,对方这些日子瘦了很多,看向陆白的目光倒还很复杂,最后上了香,原本都离开了,忽然又回头大喊了一句“你永远都不要回来了,以后这里再也不是你的家了。”
小老头的去世好像没有令罗弋很受打击,陆白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不自觉地开始啃咬嘴角的死皮,罗弋平静地处理好了一切,他借了一笔钱,给小老头选了一块墓地。
陆白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人住的房子竟然比活人住的还要贵,那个只有一两个平方的小墓地最后花了三万多,换算过来已经是小老头大半辈子攒下来的家当。
罗弋出来打工还债,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回家的事,罗弋原本住在工地里的宿舍,但是陆白来了之后他就搬了出去,在外头租了个很小的一室一厅,大概也就二十几个平方,没有空调,晚上燥得慌,陆白睡不好,又怕热,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闷得大腿内侧跟屁股上起了一层汗疹,又痒又痛。
现在也还是不舒服。
陆白克制着扯下裤子的冲动,裹着浑圆的单薄布料在此时变成了无数只嗜血的虫子,啃咬他的皮肤,罗弋又不准他随便碰,昨天才上了药。
陆白开始自我转移注意力。
他数了数罗弋给他的钱,叮铃哐啷,还有一大把硬币,差不多是67块钱,够来回车费了,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肯德基现在都是手机支付了,上次自己付现金,柜台还不愿意收。
这里距离最近的肯德基,打车大概是四十多分钟,地方偏僻,能不能等到的士全靠运气,陆白热得难受,四周又没有可以遮凉的树荫,只好撑着伞蹲下身子,避免小腿被晒得难受。
他热得晕晕乎乎,额头上都是一层湿漉漉的汗渍,蹲在地上用树枝推搡面前的毛毛虫,毛毛虫好像都要被晒死了,一动也不动。
他听见了汽车停下的声音,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太阳伞遮住了视线,仰起头只能看见一截白色的裤腿,像纯白的雪,在空中微微颤动。
陆白向上望去,阳光让他有一瞬间眯起了眼,秦斯时的面容在三伏天如一支沁凉的镇定剂,缓慢注射进静脉,渗入眼底。
对方掏出了一张带着淡淡香气的手帕,慢条斯理替他擦拭掉脖颈的汗水,亲昵得好像二人从无间隙。
陆白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但是转瞬间又想起了这正是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也是他所预料到的。因此强忍着扎在他身上的刺骨视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着面前乖巧罚站的少年,听话得一点也不像能干出杀人诛心这种事情的罪犯,秦斯时轻轻叹息一声,他的叹息落在陆白耳朵里,令人心惊肉跳“我还以为皎皎会一看到哥哥就转身逃跑呢,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