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平常胃口很好的陆白今天却恹恹的，排骨也吃得很慢，没什么精神。

罗弋看他额上满头大汗，把吊扇的档位又扭高了一档。

老式居民楼隔音不好，陆白是个鬼灵精，听见了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溜烟地爬了起来去开门，兴高采烈地喊：“爷爷。”

门外站着个佝偻脊背又笑眯眯的小老头，瞧着比十七八岁的小孙子还要矮一截，顶多一米六上下，头发雪白，背着个脏兮兮的麻布袋，身上也有些邋遢，变戏法似的从麻布袋里翻出两根冰棍：“看我给皎皎带什么了。”

“冰棍！”

陆白欢呼。

夏天太热，他本来就胃口不好，拿了冰棍就要吃。

罗弋怕他吃了热的又吃冷的肠胃不适，将冰棍抢了过去塞进冰箱里，回头接了麻布袋，发现里头很轻，只有几个折好的纸箱子，平常麻布袋里总是沉甸甸的，装着小老头一个人摸摸索索走几十公里捡到的废品，他心里一沉，蹙起眉：“爷爷，你是不是又去山上抓蛇了？”

小老头摇摇头：“我去你刘阿姨麻将馆打麻将了。”

罗弋知道平常有人喊老爷子吃饭对方都不愿意，觉得欠了人情下次请客又要出钱，怎么会舍得花下午去刘阿姨的打麻将馆，一天打水都要五十，却也并不揭穿，只是将麻袋里的两个快递盒跟塑料瓶踩扁了一起丢到阳台上。

“以后别去了，山上太危险了，你上次还说隔壁的周叔叔就被蛇咬了，人都没救回来。”

窄小的客厅里小老头围着陆白团团转，一脸慈爱地给他打蒲扇，根本没把罗弋的话听进去：“皎皎今天在家里有没有乖乖的？”

陆白点点头，扒着碗里的饭，他越吃越慢，越吃越慢，一头黑发都乱翘，眼睛还紧紧地盯着电视，

罗弋知道他一贯的毛病，夏天就吃不下饭，三两下把对方碗里的剩菜赶进自己碗里：“别吃了，自己坐沙发上去。”

屋子里很暗，没开灯，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小老头耳朵不好，却很好酒，日常最惬意的时候就是在晚饭的时候小酌一杯。

罗弋觉得自己耳朵都在嗡嗡作响，他胃口大，酷暑也没影响他吃饭，三两下把桌上饭菜干得精光，开始收拾饭碗，陆白想要帮忙，一溜烟爬起来抢了抹布跟洗洁精又不知道怎么用，搅得一盆子泡沫，罗弋将人推到一旁，捏了捏脸：“一边玩去，不要你洗。”

陆白长得漂亮，从小就跟个瓷娃娃似的。晶莹剔透，很讨人喜欢。

他是个弃婴，小老头心善，大雪天里听见窗户外头还有婴儿哭泣的声音，放心不下，结果出门就看见外头放着一个破旧的摇篮里，里头只有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

那个时候罗弋家条件也不好，小老头没打算收养这个孩子，就送给了邻居家一对没子嗣的夫妻，谁成想对方在陆白三四岁的时候又意外生了一个儿子，都说自家的跟别人家的到底隔了一层，加上陆白又是个傻的，两夫妻越发嫌弃，竟然又把人送走了。

等到爷爷再看见陆白，他已经在好几个人家家里辗转，九十岁了个子还跟六七岁的孩子似的，瘦骨嶙峋，穿着件破破烂烂的T恤坐在地上啃瓜皮。

爷爷到底是心软，将夫妻两个人大骂了一顿，对方勉勉强强将人领回去了，却还是不太管。

陆白仿佛也知道夫妻两个不太喜欢自己似的，一个劲往罗弋家钻。

在陆白六七岁时，大家才渐渐察觉到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他长得玉雪可爱，却不太会讲话，见谁都只知道笑，听话也听不懂，有几个大孩子不愿意跟陆白玩，当着他的面骂他是脑子有问题，他也只是呆呆地笑。

路过的罗弋听见了，闷不吭声拎起一块砖就砸在那个嘴贱的熊孩子头上，砸得对方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