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言语之间,车却慢了下来,七夕一脚刹车踩到底,淡淡讲:“已经到了。”
陆祁率先下车,他撑起一把黑伞,打开车门,陆白从车里慢慢探身出来,因为路程颠簸面色已经没有白日红润,眼帘微微垂下,许久,又慢慢掀起,流泻出一段潋滟。
却见他眉头微微蹙起了一瞬间,原来地上泥泞还有水洼,溅湿了他的裤腿。
陆祁见状就想要替他抹去,反倒叫陆白推开了:“算了,不用管他。”
下了车才发现四周山灵水秀,车大约是停在半山腰的位置,可以窥见山顶缭绕着一层白雾,鼻腔呼吸间涌入的都是湿润且清新的空气,俨然一片世外桃源之地。
此地景色秀丽,却万籁俱寂,甚至连一点儿蝉鸣鸟叫也没有,竟是除开呼吸声之外,就只有微微细雨打在伞面上簌簌的轻响声。
陆白察觉不妙,微微转了身子,果然在附近没有见到墓园的影子,他叹了口气,从陆祁手里将伞取了:“七夕,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刚从车上下来的七夕这才停了脚步,他反问道:“你觉得为什么?”
“钱?名?还是权?”陆白不回反问,眼中不见被背叛的悲痛,反倒只有疑惑,他又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对,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屈家不可能比我给得更多。”
七夕闻言竟大笑起来,他没有打伞,细雨濡湿了漆黑发丝,又顺着他颤抖的眼睫扑簌下来,在落针可闻的山谷里只有不断发颤的笑声。
“陆白,陆小少爷,你真可笑,在你眼中所有人行动的唯一动力只有金钱名利吗?”
站在雨中撑伞的青年发丝也叫湿漉漉的雾气朦胧了,因疑惑而显出一种似懂非懂的迷惘,唇下的红痣殷红如血。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七夕简直啼笑皆非:“什么叫做好?你的好是对一条狗,一个印上你烙印的奴仆,唯独不是一个人。”
陆白听这对话只觉得分外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他慢慢思索,目光又落到七夕胸前的雏菊上,恍然大悟:“你是为了杜薇微。”
七夕不笑了,他惯来冷淡平静的眼眸中烧起一簇炽热的火种,那火种是憎恨、厌恶,狰狞得好似要将七夕枯白的身躯都一起燃烧,他咬牙切齿、呲目欲裂:“你怎么敢这么轻松、这么若无其事地提起她的名字?”
陆白闻言眼皮跳了跳,又慢慢抬起头来,这才第一次正视七夕斯文冷静的表象都从青年身上剥离得干干净净,他又哭又笑,半边脸是狰狞怒气,半边脸却有按耐不住的悲恸。
“我恨透自己没有早点看穿你,你自小表现出一副孱弱可怜、惹人怜爱的模样,我便以为你当真弱小可欺,需要人保护,实际上你压根没有心,也没有感情,除了你自己,你从来不把你周围的人当人看。”
“你需要帮助时你对所有爱你的人来者不拒,你不需要帮助的时候所有爱你的人只会成为你的工具。”
大概是怨愤积蓄已久,已经在脑子做过许多次大仇得报的设想,以至于七夕说着说着,渐渐平静下来,逐字逐句将多年的心声吐露而出。
“是我错了,被你的表象蒙蔽,你对薇薇的死视若无睹,甚至数年来从未流露出丝毫愧疚,整整八年,你但凡偷偷来过一次青萝山墓园,也不会在今日被我带错路都不知道,在路上我曾给过你三次机会,第一次,我想若是雨停了我就不杀你。第二次,我想若是你能在车上对薇薇反思道歉我就不杀你。第三次,我想薇薇最喜欢黄鹂,若是下车之后我能听见黄鹂叫,便当她为你求情,可什么都没有,足见你陆白心思恶毒、冷酷无情,不得老天垂怜,又刚愎自用、愚昧无知,不能自救,就连亡灵也不愿意为你求情。”
他字字珠玑,声声泣血,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