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送我这些?”
师无名似乎淡淡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那日的雨声太大,震耳欲聋,陆白听不真切,只感受到有人温柔地拥抱他,庭院里湿润的春风如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两颊。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千年太长,希望有花草能与你相伴。”
……
自那以后,陆白就再也不曾看见师无名,与君无邪之间的一切都一如既往,只是二人都默契地不曾提起那个名字。
窗外的紫金莲在师无名消失后就死了干净,兔儿精知道吃不到莲子伤心了好一阵,那棵凌霄宫的桃树阴差阳错活了下来,还越发精神抖擞,不久之前甚至结出了几颗大拇指大小的绿色桃子,兔儿精馋得不行,却还日日忍耐着,只望着桃子哗啦啦流口水。
等到那几颗还没有掌心一半大的小桃子彻底褪去了青涩。陆白吃下一颗,其余全都进了兔儿精的肚子里,少女吃完,打了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在软榻上睡着了。
君无邪指着她东倒西歪的睡相笑道:“真不知道是养了只馋嘴猫,还是养了只兔子精。”
陆白嫌他话多,拿起放在软榻上的漆黑大氅轻轻盖在兔儿精的身上。
因为漫漫冬日,无事可做,陆白也会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几天他又开始做风铃,雪白的海螺,钢针很难刺穿,不那么听话,此时在他手中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散落一地。
君无邪忽然道:“他已经走了。”
陆白的动作略微一顿,将碎片拢起,扎着掌心发疼。
“嗯。”
“所以你不用再做风铃了。”
陆白当然懂他的意思,会将风铃挂在廊下的人已经不在了。
“嗯。”
大梦百年,大醉千年,君无邪每次来修罗殿里身上都带着酒气,他已与先前截然不同,魔界改朝换代,又有了新的君主,他再也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成了一个终日在客栈浑浑噩噩的酒鬼。
每次喝醉的时候,他都会来修罗殿找陆白。
“我以为你不知道。”
为什么会不知道?
陆白想,大家似乎都觉得他是个纯然不会思考的蠢货,天人五衰时十分狼狈不堪,头上珠纱华冠枯萎,身上铢衣生出污垢,腋下脖颈散发臭晦,那日师无名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自己回头,哪怕自己已经怒气冲冲,心灰意冷,要与他恩断义绝,
雨水之中浓郁的腥气,如附骨之疽一样挥之不去。
在那一刻,他已心如明镜。
修罗殿里起死回生的无数牡丹,陪着他度过了漫长的一年又一年,直至最后一个记得师无名的人也死去,牡丹仍旧热热闹闹,挤挤挨挨地凑在他的掌心。
陆白照料得很苦恼,其实他并不喜欢牡丹花。
恰如当日师无名所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不过天地一粟。
牡丹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修士寿数漫长,从前陆白怜惜地用手指抚摸过的绿油油茎叶,在一场大雪里也尽数凋敝了。
在即将闭上眼睛,彻底陷入黑暗时,陆白想起了师无名。
从前他在雨幕中说:“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可千年已过,连梦里也不曾见过故人。
◇ 第176章 安抚物(一)
艾尔莎·阿尔弗雷德,这是黑发青年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在堆满雪白卷宗的办公室中他翘起脚,漫不经心地点燃了手里的香烟,袅袅升起的雪白烟雾萦绕在这个黑发青年挺拔而俊美的眉骨,他生得十分奇异,分明是一个纯正东方人的模样,右眼却碧绿如幽暗丛林,浓重的男香在这间温暖的办公室里扩散,前调是带着些许奇妙的佛手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