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邪明白,师无名明白,可陆白却不愿相信。
他执着地仰着头,不肯低下,仿佛一个不肯认错的小孩。
但他又有什么错呢?
师无名心想,他不过是喜欢我罢了。
白衣青年伸手拂过脆弱的紫金莲,指尖微微一用力,叶子就化为齑粉:“我已经活得太漫长了,长到底下的人也觉得疲倦与厌烦,没有人想要簇拥一个永恒不死的君主。”
“永恒也意味着古老,封建,一成不变,正如君无邪在千年前是风头无二的常胜将军,如今他却只是一个被幽禁在水牢之中的阶下囚,他的刀不再锋利,人也变得迟钝,所以才会中了这么简单的计谋。”
“这世间的一切都会逝去,蜉蝣朝生夕死,牡丹花开花败,沧海桑田,不过人生一粟。”
“皎皎,不要为我伤心。”
陆白忽然伸手,他攥过师无名攥过那片的荷叶,紧紧捏着那把散乱的齑粉,用力到好似正在捏紧了另一个人挣扎的手指。
“可我只希望这一切慢一些,我……我还……我还没有,没有……”
还什么?
他想要什么,他想从师无名那里获得什么?
他还不曾想清楚,不曾说出口,也不曾认真思考,他想讲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三师兄了,在沧海秘境你抱我那次,你身上的香气与三师兄一模一样。
三师兄热爱制香,身上的香气上天入地也再找不到第二个,只他独一份。
可为什么你从来不说,也从来不肯承认呢?
“嘘。”
他那些尚未开口的未尽之语,被食指拦住。
师无名有一双绝无仅有的手,曼妙美丽,光洁雪白,毫无瑕疵,当对方的手指轻轻擦过自己的眼角,泛起一阵冰凉来,陆白这才十分意外地发觉自己流泪了。
师无名叹息。
“我并不希望你伤心,皎皎。”
可是你已经让我伤心了,陆白那样难堪地想着,心脏一时紧一时疼。
“你还有多少时间?”
师无名只注视着他,很安静,也没有任何其余的动作,仿佛要将陆白彻底地记在心里,他的视线一寸寸描绘过陆白的轮廓,看了许久,久到陆白双腿都觉得麻木,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有可能是三年,三个月,三天,也有可是三个时辰,三炷香,现在。”
大多人对于死亡都会感到恐惧,只有极少人在生死大事之上还能够维持若无其事,像师无名这样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的人更是闻所未闻,他轻飘飘仿佛不将任何东西放在心上的倨傲姿态令陆白恨得咬牙切齿,有一瞬间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太岁杀神的话,非要多管闲事。
对方说得没错,他的努力毫无意义,只是庸人自扰。
陆白一时之间怒从心中起,他一把甩开了师无名的手,这个恶贯满盈,无所不能的魔尊却是如此轻飘飘,轻盈得仿佛是一张薄纸,轻而易举地被他推开了。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三四步。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很轻,像是蝴蝶轻吻了他的袖子。
陆白不为所动,他挣扎了一会儿,很快发现自己这点儿反抗于师无名而言无疑于蜉蝣撼树,于是他不再挣扎,只硬邦邦站着,变成一块等身的木头。
而师无名一点儿也不嫌弃这块木头,仍旧很轻柔地拥着他。
陆白觉得这样很怪,他想要回头看看师无名的脸,却动弹不得。
“不要生气。”
师无名从后贴着他的身子,窝在他的脖颈处,至下而上轻轻拖起他的手,他的手腕是如此的伶仃,苍白得像一只逐渐干涸的蝴蝶,托起陆白的动作却仿佛珍而重之地托起一顶沉重的珠冠,抚摸眼前这些凋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