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元知总是很谦卑,从不担着师兄的架子,偶尔有人问起他为何不留宿此处,他只摇头,说掌门与弟子有别,规矩不可废。
先前的那句话仿佛早被他抛却于九霄云外,百里元知独居凌霄殿已久,宗门内心性刚烈的弟子宁死不降,鲜血浸湿玉石台阶,留下如同桃花般的斑驳痕迹,台阶上的人头换了一批又一批。每死一批,百里元知就开一场桃花盛宴,广邀天下豪杰。每逢谈起他的毒辣,罄竹难书,十四洲民不聊生,就连修仙大派也无一不对他深恶痛绝。
然而百里元知穷奢极侈,日食万钱,盛宴一开就是百日,丝竹钟鼓不停,流水美酒不歇,黄金美人无数。
他轻轻扣了扣桌面,淡淡说道:“过来。”
青年指尖仿佛萦绕着一层流光,晶莹剔透,他常居于凄冷的朱星居,体质也冰寒,从不喝热饮,就连手里的酒都是冰镇过的,渗着些许凉意。
百里元知一身银色长衫,衣料是天门宗掌门才能穿的七星蚕丝织金锻,触手柔软,轻薄透气得像一团云彩。
陆白道:“我只是不明白师兄你在想什么。”
于公于私,百里元知都已然是正道魁首,他身份尊贵,宗门对他任予任求,就连玉玄子都从未对他施与过一句重话,只待玉玄子退贤让位,他便能成为当世第一人。
任谁也想不通百里元知为何要大杀四方,甚至这才有了夺舍一说,但陆白自小与百里元知一起长大,如何能认不出面前青年就是从前的百里元知。
他猜测或许玄天剑宗的确有觊觎百里元知之意,但百里元知却不是那种会任人摆布的傀儡,就连七心莲子亦无法完全蒙蔽他的神智,他又如何会为他人做嫁衣。
百里元知面色仍旧沉静。
他指尖滑过水面,惊起层层涟漪,底下的鱼儿随着他的手指嬉戏,摇动着胖乎乎的圆润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