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卿的外婆家已经没任何近亲,全在外地定居了,老院还在,老人有院子的钥匙,时不时的去院子里拔拔草。

老人曾经是看守纪念馆的馆长,退休后也没闲着,平时会经常过来给年轻的讲解员们上上课。

“我刚好要回家,你这丫头肯定不记得你外婆家的院子在哪儿了吧?”老人从兜里掏出来老年代步车的钥匙,“要不要过去认认门?”

安卿是知道院子在哪儿的。

忘记任何地方,她都不会忘记那个有过快乐童年的院子。

她是知道过去会触景生情,才没有跟时律提外婆家就在这个村子。

“一起过去看看吧。”时律主动牵起她的手,给她鼓励。

从她跟老人刚才的谈话中能感觉到,她是很想过去的。

乘着老年代步车过去的,还是时律开的。

老人悄声的向安卿夸了时律好几句,说这个年轻人不错,长得精神,还谦逊有礼貌。

车程七八分钟,抵达一个两旁都是合欢树的胡同,七月正是合欢花盛开的季节,树木将整条胡同都遮住,午后的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如梦似幻的像幻境。

安卿的喉间更加酸涩,因为她妈妈最喜欢合欢花,经常拿几把椅子坐在门口乘凉,看她跟胡同里的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

老人拿过钥匙把院门打开,走进去看到那棵快长高到房顶的石榴树,记忆闸门轰然打开:外婆,外公,妈妈……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和笑脸,仿佛昨天才发生。

尤其是大着肚子的母亲坐在石榴树下,让她这个当姐姐的感受弟弟的胎动:“下个月弟弟就出生了,卿卿高不高兴?”

她愣神的站在石榴树前一动不动,刚谢别老人的时律走过去,看到的是她泪流满面的模样。

她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我一点都不高兴。”

“你如果不是为了生弟弟,你怎么会离开我跟爸爸这么多年。”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她妈妈就坐在那里,“你怎么那么傻?他们让你生你就生,爸爸都跟你说了不用再生了,你偏要再给他生个儿子。”

看出来她是触景伤情的陷入过去的一些记忆中出不来,时律快速捧起她的脸:“安卿。”

喊她的名字,试图将她唤醒。

安卿醒的很快,但她的情绪却无法平复,“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时律,你快带我走吧。”

嘴上虽然这样说,时律能感觉到她其实并不想走。

“哭出来舒服些。”没有帮她擦眼泪,时律第一次把她拥入怀中,“哭吧,这里只有我,没有其他人。”

眼泪瞬间决堤,安卿趴在他胸膛闷声大哭。

哭够才从堂屋里拿了椅子出来,坐在石榴树下,向时律缓缓讲述她这近十年不回来的原因。

“我妈是分娩的过程中羊水栓塞去世的,一尸两命,她和弟弟都没抢救过来;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只觉得没有妈妈了,又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得听话懂事,不能让我爸不开心。”

抬头看向有了晚霞的天空,她哭肿的眼睛还有些灼热,“随着年龄的长大,我慢慢发现一些肮脏和虚伪。”

“那些每年回老家都会给我发压岁钱的长辈,把我抱怀里夸我是小棉袄的奶奶和婶婶们,私下嘲笑我妈妈是短命鬼,没有享福的命,那几个爷爷埋怨我妈妈断了家里的香火。”

“因为我爸在我妈去世后执意不再续弦,他们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总是盼着我爸能续弦生个儿子,说我这个女儿是赔钱货。”

“他们甚至还埋怨我爸,说要是当年让医生先保小的,我弟弟指不定还能活下来。”

“他们根本不在意我妈妈的死活,只在意延续香火的男丁。”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