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荣叫卫兵发现了,一下子扯出了好几个兄弟。”霍舅坐在最角落,手中还紧紧攥着城区传来的信。

“全都……”有人不死心地问。

薄天啸抬了抬手,示意那孩子别说了。自从出了谈旭能一事,秦家便开始大力“剿匪”,前段时间陆陆续续死了不少兄弟,好一些的被拉到局子里处死,坏的直接被私刑了结。如今再听到这类消息,众人皆是静默。

过了一会儿,霍舅从角落黑暗中移出来,说:“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杀光。”

其它兄弟们也是这个想法,无一不是透着担忧。

薄天啸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抬起头,对众人说:“去火车站游行示威,揭发他们的暴行!”

“如何揭发?”霍舅立即问。他带领兄弟们好几个月,说话已经完全像个领头人。

霍舅沉着脸,严肃道:“那是名正言顺的大帅!人家说我们是叛党,就能直接弄死我们,我们喊个什么冤?”

有人觉得这话刺耳,正欲反驳,却收到了霍舅制止的视线。

“兄弟们,先听我说。”霍舅又朝前坐了点,“过去游行起义那一套太过天真,不能再用。我们不是想要革新,是想要革命!没有武装,没有土地,就谈不上革命。只有打出一片自己的地盘,才能真正解救人民!”

说着,霍舅环顾一周,眼中似乎含着某种期待。可他的期待,突地被打断。

“霍老二!”

薄天啸一声厉喝,仿佛他仍是讲台前的老师一般,举起青衫中的手,怒指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学生。

“说得可真好听!你不是想革命,是想要自己做大王啊!”

霍舅怔了一下,继而视线转向薄天啸,耐心道:“老师,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是乱党,是通缉犯,上街演说、控诉就能起到效果吗?我看你一上街,就直接被人抓走了,阿荣他们的死,还不够吗!”

话毕,霍舅视线转向一旁其他的兄弟们。这些都是目前11区麻党的核心成员。他张开双手,目光如炬,不停鼓舞众人:

“我们动员那么多村落,有了越来越多的兄弟,迟早要考虑日后的打算。现在时机已到,需得勇敢面对秦军的打压,建立起真正的武装政权。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前赴后继”

霍舅收拢双拳,用力一捏,似把壮汉们的心都捏到了一处。

“我们要闯出新的天地!”

屋内火盆热度有限,壮汉们却被鼓起了热血。唯有一人沉默不语。

薄天啸藏在袖子下的手也紧紧攥成拳头。他沉默望着霍舅,妄图用自己的眼神戳开霍舅的胸膛,看看他到底存了什么念想。

薄天啸也不遮掩,直接道:“我们建立麻党,是想撼动上头的霸道统治,但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去夺权!”

霍舅坦然迎上薄天啸的目光,说:“秦军残忍至极,北府更是凶狠,谁都不可能与异党共谋生。如今秦军大力绞杀我们,我已不愿一躲再躲,将立刻发起反击。老师,你或走或留,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谁要跟着老师上街抗议,我也不会多问。”

薄天啸几乎气笑。他站起身,环视一圈周围的兄弟,众人似有骚动,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

“呵!”一挥衣袖,薄天啸大步朝外走去,“我或走或留,还由得着我吗!”

清瘦背影如一片小叶,被夜风吹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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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过去,新一日的天空被雨洗过,像块蓝色染布。

谈镜合一大早就醒了过来,伸手朝一旁摸了摸,空的。

谈镜合的手掌继续在床单上滑了好几下,最后确定,那人昨晚似乎没在这里睡。

翻过身,谈镜合看着天花板,重重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