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生从边柜里取出毛巾,偏过头看向沈遇。
室内灯散着璀璨而冷冽的光晕,两人的目光在这片光晕里相接。
这是自沈遇醒来后,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对视,不再是千万人潮中,周瑾生站在华光璀璨下看向芸芸众生的一眼,也不再是汹涌暗潮中,锁定猎物的一声信号。
沈遇眨眨眼,周瑾生看向他的那一眼太过复杂,他垂眸,伸出手打算接过毛巾:“嗯,擦擦也行,本来就没湿多少。”
周瑾生闻言,突然凑近他。
男人厚重滚烫的气息突然靠近,手指轻轻撩起他的头发,有些笨拙地抬起手,用干净的毛巾包裹住他湿湿的头发,轻轻摩擦。
沈遇眨眨眼,他收回手,微微偏过身,方便周瑾生动作。
车内一阵阵送着暖气,手指时不时擦过头发,动作虽然笨拙,但却意外得温柔,像是在做头皮按摩。
沈遇身体被包裹在温暖的毛毯中,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又被以温柔的频率放松着头部,感觉非常舒服,人一舒服就容易犯困,沈遇撩撩眼皮,感觉困困的。
但他不忘正事,打打哈欠,开口:“对了,周瑾生,我要跟你讲一件事情。”
周瑾生细心地擦着他的头发,垂着眼皮,问他:“什么事?”
沈遇:“我不是因为贺谦醒来的。”
周瑾生垂眸,看着他毛绒绒的后脑勺:“我知道。”
事情的症结从来不在贺谦身上,而在于,医生的那一句“病人求生意志薄弱”,自负如周瑾生,也不敢再伸手,去抓他。
……如果导致这一切的是他,如果带给沈遇创伤的是他。
那么触碰他的唯一方式,就是松开手。
但是他……控制不住。
更无法松手。
周瑾生知道,他必须控制住自己。
他害怕伤害沈遇,害怕一切朝着更无法挽回的结局奔跑而出。
每当这些汹涌的爱与欲无法控制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锁在周公馆的地下室中,漫长的黑暗与渴望几乎将他吞没,当他每一次克制住这些毁灭的冲动时,他才敢站在远处,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喧嚣的人群,远远看他。
只一眼。
只一眼就好。
如果让沈遇好好活下去的代价,是让他一直这样旁观他的人生,那也很好。
好个屁。
简直糟糕透顶。
身后的人不再说话,沈遇不知道该怎么向周瑾生解释,总不可能告诉周瑾生,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片刻后,沈遇开口:“我当时只是累了,很想睡一觉,想好好休息休息。”
擦头发的手指一顿。
似乎觉得这样没什么说服力,沈遇又加上一句:“真的。”
车内暖风吹拂,细小的风流传递着他们的气息,仿佛他们的情绪也暗潮一般交织在一起。
周瑾生继续轻轻擦着沈遇的头发,沉默良久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询问:“那,现在呢?”
沈遇没反应过来,困困地打个哈欠:“什么?”
周瑾生问他:“现在呢,现在,还觉得累吗?”
累吗?
没料到周瑾生会问这个问题,沈遇越来越困,笑一下:“有一点吧。”
听到他的笑声,周瑾生也笑,提出建议:“那,要去度假休息一下吗?”
度假?沈遇点头:“可以啊。”
两人不再说话,沈遇只觉困倦上头,不由垂下眼皮闭上眼睛,脑袋跟着周瑾生的动作一下一下往下点,慢慢就睡过去,朝后倒去。
然后被一条手臂接入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在摇摇晃晃的梦里,沈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