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凛玉步履稳健地将他放在床上,将外衣抽离才知他闭着眼,也不知真睡假睡。
“公子”,裴凛玉瞥见有人进来,“公子你且先休歇,我去烧些热水来”。离开前还不忘看一眼来人。
来人见长澜躺在床上并未逃走,心口悬石这才落下。看了半晌也跟着离去。
等裴凛玉端来热水,却见房内空无一人,正有惊疑时忽听屋上瓦片滑落,出去探看正是长澜。
也不知他把持何等心绪,竟是旁若无人地光脚踩在屋脊,左手扶着腹部,右手单握作剑枯枝,飘忽若神,习练剑法。他虽有身孕却行云流水,凌波微步。
分明早在檐上习练多时。
裴凛玉一言不发地站在院中看他掀雨逐风,虽是衣衫单薄,青丝散乱,却神情平静,双目无波,旁若无人不论是转身出招,还是扫堂收回,皆是一气呵成,步稳生风。
院中灯火晃动,长澜渐有力不从心腿部痉挛,脚心隐隐刺痛,就连腹中也是一阵作闹。迟疑半晌终于收招,身子发热,气息带喘,腰身发软,索性跨坐在屋脊上。
双目灼热地望了四下,见裴凛玉淋雨立在院中看他,不禁心底发沉,迟疑半晌终于喊道:“……劳你去寻个梯子来,我腿脚酸软无力,难以自行下去”。神情自若,与半个时辰前伤情悲怀截然不同,仿若两人。
裴凛玉却笑:“何须梯子”,身形闪动,不一会儿便立在他身前。一靠近便见他身子微颤,额前碎发紧贴成团,也不知是雨是汗。
长澜垂眸叹道:“多有劳烦”
第四十八章 章节编号:6832483
两人衣衫皆是湿冷。裴凛玉与人抬来热水,长澜脱了衣物露出高隆的孕肚,神情平静地入水取暖。
裴凛玉虽脱了湿衣却也觉冷,索性关上屋门,脱了衣裤跟着跨入浴桶中。
长澜闭着眼也不挣动,随他坐下将自己纳入怀中。
裴凛玉想起他方才在屋上所练剑法,同时不禁将目光落在他肩背痕迹上,双目微闪,若有所思地轻声道:“你倒是大胆,就不怕出个差池,心生悔恨”
长澜叹息:“不过心有郁结,寻个泄口”,那些思绪压得他喘不过气,哪里顾得其他。
长澜垂眸又叹:“凛玉”,声音出奇平静:“怀胎十月太过痛苦,别说行动不便,就连思绪也爱作茧自缚,自讨苦吃”
方才楼中定是这身孕作祟,叫他情难自禁,心绪低落,暗自委屈多情想他以往也觉他薄情,受他冷落,虽难免低落却也能坦然接受,大方随他,如今却有斤斤计较,更甚要他了结……
裴凛玉是何等秉性,就是天边云月落在头上,也等不来他生情留意,怎就敢自作多情地要他承诺谈什么孩子是留是去,分明是他自欺欺人。
长澜勉强笑了一下,叹息道:“是我不对,不该强人所难。凛玉,以往我总爱按自己想法来希望你怎么做,考取功名也好,与郡主结亲也罢,口口声声是替你做打算,却忘却你最不爱的便是受人指点摆布。你我认识早有八九冬夏,这几年也受你许多照顾……”说着又叹息一声:“等展护安全,等你与郡主姻缘促成,这孩子也该出世见人”
此刻他虽是心绪平静,早有释怀,可太多郁结难以排遣,压得他喘不过气人固然要往前看,而非一叶障目,可他毕竟望不见前程,如何拨开迷雾,全身而退。
长澜忽然苦笑,喃喃自语。“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裴凛玉听他长篇大论完却无太多神情,只和往常做以哼笑回应,游刃有余。迟疑半晌:“什么太疼?”
长澜摇头淡笑,闭着的眼许久未睁:“不记得了”。话虽如此,思绪却在恍惚间回到多年前某一日热药入喉灼伤唇舌,腹中绞痛历历在目。他全身发凉僵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