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安今却不敢停下脚步,她咬着牙移动着麻木的腿,可即使是这样,还是与前面的兄嫂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哥哥,等等……”
安今抬起手,嗓子眼里彷佛含满了沙粒,发出的声响极其微弱,并未前面人的注意。
长达一个月的逃荒已经让她疲惫不堪,长久未进食的胃发着绞痛,唇瓣干裂到起皮,安今手上死死攥着捡来的树枝才勉强撑住身形。
刺眼的日光让安今眼前发黑,身形晃了晃,终于受不住晕了过去,然而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没有摔在铺着碎石的泥路,而是倒在了一个宽厚的肩膀上。
随后她就听到了她家嫂嫂尖锐响亮的声音,“你这汉子,抱我家芸姐儿做甚?”
前杨湾。
“我看老二你就是钱多烧得慌,你有二两银子不孝敬爹娘,给你弟弟念书也好,偏偏买个赔钱货回来。”
“杨胜家的,你这话的就不对了,二原如今都二十五了,村里像他这个年纪的娃都会跑了,你们不给他张罗娶媳妇,他自己攒钱买回来一个不也成吗?”
“我呸,二两银子给我,我都能给他娶回来三个媳妇了,他自己非挑个逃荒的,清白不清白都不知道,还病怏怏的,还得去郎中那给她抓药吃,哪有这样的事。”
村里的人听到二两银子时,脸色也变了,瞧着二原平时不声不吭,出手竟然这般阔绰。
安今是被外面妇人暴跳如雷的叫骂声吵醒的,她捂住发沉的头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一间茅草屋里。
墙面是泥土混着稻草堆彻成的,屋里的设施很简陋,只有个缺了脚的桌子,垫着石块勉强保持着平稳,或许东西少收拾的也十分利索,瞧着整体还挺整洁的,而她身上盖的棉被也是崭新的。
安今低眸才发现她逃荒时脏污不堪的衣裙已经被换掉了,现在穿的是件洗的有些褪色的旧衣,上面还打了几处针脚粗糙的补丁,衣裳虽然破旧,洗得却十分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但瞧着款式怎么都像是男人所穿的短打。
安今抿了抿唇,拽着自己衣领,感觉有些不大自在。
而外面的嘈杂声越演越烈。
“你们不早就分家了吗?怎么还惦记着人家老二的钱,你家老四媳妇马上也要生了吧,你还想着老二能养你们一大家啊?”
“分家咋了,再怎么样老二也是我掉下来的一块肉,孝敬他老子娘照顾弟弟们不都是他应该的吗?而且我可听说了,那买来的赔钱货身上没二两肉,将来都不一定好生养,老二也是混了头,有那闲钱给那赔钱货抓药吃,还不如用给幺儿读书。”
安今微愣,嘴里弥漫的那股苦涩药味,叫她确认外面骂的赔钱货是她,而她也确实像原剧情里一样在逃荒路上被兄嫂卖了。
原身叫郑芸儿,出生在正松县,郑家中略有薄产,郑父是个秀才给人写信为生,郑母绣活好,卖卖绣品每月也有不少营生,兄长在学堂读书亦有所成,十九岁便考上了秀才,正准备参加乡试,结果正松县却发了洪水。
天灾无情,将郑家祖宗家业毁于一旦,郑家人跟着灾民们一同逃往邻县寻求了落脚之处,结果邻县紧闭城门,根本不接受那么多灾民。
他们只能四处流窜,郑父郑母一生顺遂没吃过什么苦,身体也不健硕,在逃荒的路上先后去世,只留下兄嫂带着她一起继续逃亡。
嫂子的意思是要去投靠她泗县的娘家,然而他们仅剩的盘缠和干粮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到泗县,而原身也知道她是个累赘,饿极了也不敢开口说,只等他们主动来分。
兄嫂向来对她不错,但在如此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时,人的良知也是有限的。
从六月走到七月才到前杨湾,离泗县还有一半路程,而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