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一颗方形的水果，丢入口中，嚼了嚼后，托着腮帮笑眯眯地评价：“是葡萄，好吃。这种品相的鲜葡萄，运到天都，价值千金。”

“哦？”张景潇饶有兴趣地应了一声。

他走上前，手腾空在几个盘子的上方盘旋片刻，随后像是找到了位置，缓缓往下，用指尖触碰到了碟中水果。

确实是顾瑶刚才吃的那碟，不过盘中的水果都削了皮，张景潇毕竟还是看不见，这一碰，就碰到了两三个葡萄。

被他用手碰过，张景潇自知永安王不会再吃。

但他毫不在意地拿起一个：“不好意思，没洗手。我是个瞎子，王爷不会怪罪我吧？”

永安王被张景潇那阴阳怪气的样子逗笑，他戏谑地回应：“我不介意亲手喂你。”说着，永安王还瞥了一眼张景潇，“仔细看看，首席大人也是姿容盛美，风韵动人。不亏。”

“借花献佛可没意思。”张景潇不羞不恼，唇边的笑意甚至都没有什么变化，说，“想要品尝美色，还得多出点钱才是。”

永安王挑眉：“哟。首席大人要收多少才肯出卖色相？”

吃过葡萄后，张景潇的指尖上沾了点糖渍。他将手伸向了那颗摆盘用的心脏，手指别在干爽的肉上擦了擦。

“你们这些看得见的，愿意为色相出多少钱？”

永安王思考了片刻，遗憾地说：“色相倒是无人能分出个真正有标准的高低来。反而名气身份更为值钱。”

像是觉得原来色相也不重要，张景潇的兴趣淡了一些，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愿意出多少睡我？”

永安王想了想：“五十金？”

张景潇颔首，很自然地讲起了价：“那就一百金一次。”

永安王安静了一下。他先是微微蹙眉，露出了半是困惑半是观察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他哑然失笑，眼神又有些变了，多了几分无声的狎昵：“哈……”

永安王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道：“我拿到了江山令。日月神教教主愿意见我了吗？”

张景潇：“拿到了就行，我带你去。”

他们一齐朝甬道深处走去。这段甬道极长，宛如迷宫，地形奇诡，顾瑶疑心这是地洞或者山洞，而非完全人造的建筑。

绕了好几个弯，依然没有走到该到的地方，岔路口只有些经幡供台和神像。

张景潇更没什么表示，自顾自地往前带路。

永安王张望了一下四周，试图记住走过的路线，但很快就放弃了。

这里的岔路实在太多，每一条都看起来如此相似，让人根本无从分辨。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首席大人……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张景潇头也不回，简短地回应道：“前面就到了，别吵。”

永安王笑眯眯地：“啧。这么拽。”　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随张景潇于幽邃甬道徐行，静谧中唯闻脚步隐隐回响。

顾瑶满心好奇：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要见到谢不敏了。

转过一弯，前方乍现柔光。

踏入此光亮之所，顾瑶为眼前之景所怔。

室穴宽敞，焚香气息流转。

日月神教教主的身后是一面断崖，对面的崖壁上雕刻着巨大的、布满了山崖的神像，神像的面容刀削斧凿，是分不出性别和容貌的尖锐棱角，唯有低垂的双目显出神明的慈悲。

谢渊跪坐在山台上，与神像相比极为渺小。他身着西域华服，重色的衣襟层层叠叠，金丝银线绣着日月纹路。

一头黑色长卷发如乌云般垂落，微微卷曲的发梢下，悄无声息地从肩头钻出了一只蛇头。

冰冷的蛇眸无声地注视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