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找人给他的,你就只管十日后你的人进城就是。”

他想起什么似的,带了些笑意,却莫名叫人毛骨悚然,“十日后,两不相欠。”

语罢便转身离开。

钟鼓旗看着他背光的背影还欲问些什么,却张着嘴一个音也发不出。

他们之间再也不是互相扶持,不知道这次更像是一次合作,还是一场还债。

若是别人,也许当年他就会拎着长枪上门,理直气壮地喊出,人我要了,打得过小爷就还给你。

可那个人是三哥,是和他打小儿一块儿长大,他敬重崇拜的三哥,他一边胆怯着,却又一边肆意着。

那些他也未察觉的骄傲拉扯着他的妄念,若不是他母妃庇佑,一介宫婢之子,何来今日。

钟知生的衣角卷着风,他嘴角抿着阴翳的、捉摸不透的笑,将那封信,藏在了袖口的暗兜。

第七十七章顺心

“禀驸马,汤药已熬好了,没问题的话奴婢便送进去了。”

薛豫立垂眸看着婢女端着的汤碗,那红太岁已煮化了,瞧不出来,薛豫立又叫人放入些人参根须,既能演下些味道,又不至于药性相克。

可看眼前血红红的一碗浓稠汤水,像是血块煮沸似的,上面漂浮的人参须子像是人的肢节泡久了,水肿发白。

他是个文人,长京的风花雪月养就他的谦儒,压根不曾见过什么血腥场面,他反胃地干呕一下,皱眉道:“不能做得好看些吗?”

“禀驸马,大夫吩咐了不能再添料了。说是此物只能拿山泉水慢炖,若加入其他恐会影响功效,便成了无用俗物了。”

薛豫立俯身去嗅那碗血汤,扑鼻都是生腥的膻气,他掩了掩鼻尖,有些担忧着他也接受不了的玩意儿,钟玉河能喝得下去吗?

他端起碗,仰面喝了一口,幸而只是第一口腥气,喝下之后倒也没有他想的那般难以忍受,和喝一些寻常汤药倒也没有什么差别,还少了些苦涩之味。

婢女抬眸观察着薛豫立的面色,小心地开口道:“若是无事奴婢便端去了,一会儿凉了便不好了。”

薛豫立斜瞥一眼旁侧紧闭的房门,迟疑片刻还是道:“给我吧。”

说着,便从婢女手中接过了汤碗,推门而入。

钟玉河卧在榻上,耳尖耸动听到身后房门的吱嘎声,只当又是送饭的婢女,头也不回地道:“放桌上。”

身后人并无回应,钟玉河察觉到背后有人接近,回头就看到薛豫立难以言喻的神色。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沉寂。

薛豫立先开了口,把汤碗递到钟玉河面前,“这是补气血的,你且喝了吧。”

钟玉河面色苍白地盯着那碗红汤,并不言语。

薛豫立当他是厌恶这个味道,连忙劝说道:“看着闻着是恶心了点,但是真是千金难求的大补之物,你就当药一口灌了吧。”

钟玉河抬眸看着薛豫立,他自然知道此物是何,也知道此物珍贵。太子幼时体弱,有夜咳之症,太医断其久之必成肺病。那时父皇便赏了那么小小一块红太岁给他,此物神奇,太子不过食一碗汤药就日渐转好,此后身体强健。那块红太岁并未使用完,此后便一直存在太子宫中,由太子亲自看养,说是万一皇姐有病事,好拿来救急。

那时他也吵闹着要母亲为他讨要,却要不来一小块。也是钟玉河略大些时才知道,那红太岁父皇也只分于几位重臣几小块,怕是合起来还没有太子那块大。那红太岁本身,是存于观中炼制丹药,供父皇食用的。

就是金玉堆里生养的他,活到现在也只在太子那儿见过那块红太岁,薛豫立是何身份,算不得尊贵权高,要拿出此物来,岂是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