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帐子里,风吹不着,雨下不来,也觉得冷吗?”
“你的主子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个草棚遮雨呢,他又该有多冷!”
“他冷不得,热不得,床要金丝楠木,被要苏州云锦,屋里不燃紫檀香他夜半都睡不安生。他娇成那样,现在却在山坳里风吹雨淋,寻不寻得到一捆干稻草垫垫都不知道!”
太子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发狠地踹打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满腔的恐惧自责像洪水决堤似的朝着一个缺口奔流泄注。
“他在外头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却满心满意地只想着自个儿,他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把她拖下去开膛破肚拿到雨里好好洗洗,我倒要看看你个狗奴才的心肠掏出来到底有多黑!”
那宫女凄厉地哭喊着,却还是被两个侍卫无情地拖到帐外去,扒着地拖行的指甲留下两道细细的长长的血迹。
帐内一棒子跪着的人都低着头,抖得跟筛糠似的,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个儿。
有几个胆大的眼珠子滴溜儿直转,暗自腹诽道坊间都说太子残暴不仁、暴戾恣睢,那些个赤子真心都摆在玉河公主那儿,今儿个一见,果然非虚。
“帐外暴雨如注,怎么皇兄的火气还是这么大。”钟知生踏进帐子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他一身白衣都溅上了泥浆,还在漱漱地滴着水,面上尽是疲态,脚下也轻飘飘的没什么劲儿,那狼狈样儿较太子好不到哪儿去,也是彻夜搜寻所致。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太子怒极反笑,阴恻恻地凑到钟知生耳边咬牙切齿道:“杂毛狗。”
钟知生眼底黑云翻墨,面子上却还是宠辱不惊地笑着,“皇兄说笑了,旁的事应先放放,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皇姐和四弟。”
“这几年把狗毛理顺了,就敢在我跟前狺狺狂吠?”阴戾的眼睛像是两柄磨开的利刃,就要割开眼前人的喉管,“管好你那颗躁动不安的狼子野心,管不好,挖了就是。”
钟知生掩在袖子下的拳头攥得青筋暴起、嘎吱作响,面上却仍然不显山不露水,“皇兄说的哪里话,我只是猜测玉河皇姐和四弟一同消失,又都遍寻不得,可能在一处地方,所以特来与皇兄商量。”
“商量?”太子嗤笑一声,“那倒是要先问问你们兄弟俩打的什么商量了。”
“围猎场百余号人,怎么偏就钟鼓旗和皇姐凑到一块儿去了?谁人不知他平日里最是难看皇姐。”
钟知生终于忍不住眉头紧锁,“皇兄这是何意?”
“那你昨日倏然疏远皇姐又有谁人不知?要不是皇姐负气,独自一人策马离去,又岂会遭此横祸。”
钟知生虽是言之凿凿,但心里却是没底,也有些怀疑是不是钟鼓旗和钟玉河起了冲突。
太子闻言却是没再咄咄逼人,哑巴似的嗫嚅了几下嘴唇,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心头最软最嫩的那块肉被钟知生冷不防地狠狠插了把刀子,生生被劈开来作践踩踏。
他是那么喜欢皇姐,打小儿就把皇姐捧在心尖尖上奉着,不许别人瞧,也不许别人想,只能他待皇姐好。
他是那么喜欢皇姐,那么想要皇姐喜乐安康,却还是伤害了他。
男儿身,蛇妖。
随便哪一件被揭出来都是掉脑袋的大事,事关性命的事,皇姐能不捂得严实吗?
皇姐的秘密被发现的时候,该有多害怕,他怎么就不想想呢。
他震惊过后只想着自个儿被骗心如刀割、痛彻心扉,难过这么大的事这些年来皇姐竟是瞒他瞒得紧,一点儿风声都没漏。
他不在意皇姐究竟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不管是什么,那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