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经的宣旨越来越厚，握笔的手也渐渐酸痛起来，可她却浑不在意。

直到天光大亮，她才停下抄经，抱着厚厚一摞佛经来到观音殿外的香炉，准备烧掉。

正要再往前，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裴景御。

他看到赵清菀，眉头倏然蹙起。

“公主非要如此吗？”

赵清菀一颤，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裴景御声音冷漠更甚：“如今新年将至，公主应该向前看，不必将心思放在臣身上。”

赵清菀这才反应过来，裴景御以为自己一路跟着他来的观音殿。

她抿了抿苍白的唇，轻声道：“裴将军想多了，我昨日就在这里抄佛经，向菩萨赎罪。”

说完，她伸手将佛经丢进了香炉内。

火光瞬间蔓延，赵清菀的心也跟着飞了进去，烧的灰飞烟灭。

青烟裹挟着焦糊气扑面而来，裴景御下意识抬起衣袖替她拂住烟雾。

“菩萨通天晓地，你无需向他赎罪。”

说完，他转身离开。

男人竹冽的气息还在呼吸间萦绕，让赵清菀心头阻塞。

他明明已经不要自己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扰乱她心扉的事？

赵清菀咬着唇转身回到忏悔堂，继续抄经。

只是这一次，她笔下的字全都变成了裴景御的名字。

恍惚间，一双倩丽火红的人影走了进来。

萧长缨看到宣纸上满满的‘裴景御’几个字，冷哼一声。

“楚国的公主不光骨头软，夺人姻缘的本事还不小。”

赵清菀笔尖一顿，纸上落下一片墨痕，瞬间晕成一片。

她沉默的将一整张纸全都拿起来，搓揉成团后在烛台上点燃烧成灰烬。

“长缨公主若没别的事，还请离开。”

萧长缨看着她，挑衅道：“再过几日就是我和裴景御的大婚，他知道你不会死心，特意让我将这个给你。”

说完，她从怀里拿出一半块血色的鸳鸯玉，在赵清菀眼前晃荡。

看着玉佩，赵清菀脸上的血色尽失。

鸳鸯玉分两块，一块在她手里，另一块在裴景御手中。

在去西塞为质前，裴景御将其中一块送给她。

“玉佩合二为一之际，就是你我成婚之时。”

两块玉佩如今都在眼前，可成婚的人却变成了裴景御和萧长缨。

赵清菀恍恍惚惚地伸手想去接，然而萧长缨却突然松了手。

“嘭”

鸳鸯玉碎落在地，如同不作数的誓言，七零八碎。

赵清菀蹲在地上捡完碎玉，一抬头就看到漫天飞雪中。

曾经在春日飞花下等她的少年将军已经携着另一个女子的手走了。

心头一阵窒疼，她抬手紧紧压着，却感觉手背上一阵湿漉。

再一低头，泪水簌簌而落，浸湿了手中的帕子。

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一个老和尚走来，将她扶稳。

“阿弥陀佛，施主的路还很长，放下心中的郁结好好活着吧。”

他的劝告真心实意发自肺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千帆历尽的清明。

赵清菀咽下心头的苦，满目空洞。

“我放下郁结，谁又来放过我呢？”

她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可是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厌恶和折磨。

就连最亲近的人也一个个远离她，恨不得她去死。

老和尚深深叹息一声，递给她三炷香。

“生而为人，命中总有劫数，施主总要看开些才能自救，您修整好后便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