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从中来时，裴景御磕头领旨，转身出了殿门跪在御书房外的雪地里。

大雪纷纷扬扬，和赵清菀从城墙上跳下来时一样。

他看得失神，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裴将军，你怎么在这里跪着？”

第20章

裴景御回头看去，来的人是太子赵锦渊。

他记得，当初他和赵清菀相恋之时，最容不得他的人便是赵锦渊。

赵锦渊为了棒打鸳鸯，还在赵清菀面前说他一介武夫不懂风花雪月。

说他战场杀神能治小儿夜啼，赵清菀嫁给他必然会吃苦。

那时他们之间也曾暗暗较劲。

秋猎时，他们比谁猎得多，赵清菀生辰时比谁送的东西更让赵清菀喜欢。

这么一来二去好几年，赵锦渊在某一日突然约他喝酒，对着他道。

“裴景御，能经得住本殿这般考验的人，大抵也只有你了。”

“希望你日后要对得住我，好好对菀儿。”

“若是你敢让她受半分委屈，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嘱托代表着对裴景御的接受和认可，自那之后赵锦渊便和他情同手足。

甚至还会告诉他，赵清菀在宫中的事。

譬如，今日为了妹妹和太傅吵架，在荡秋千的时候差点摔了……

可以说，他是除了皇帝皇后以外对赵清菀最好的亲人。

宫宴的时候，他还特地星夜兼程地赶了回来，只为见赵清菀一面。

昔日的记忆浮上脑海，裴景御对着眼前之人，语气和善几分。

“太子殿下。”

“臣冲撞了陛下，因此受罚。”

赵锦渊闻言，一皱眉心，追问下去。

“冲撞……可是因为你大婚当晚不在将军府一事？”

提及那天晚上，裴景御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乱葬岗的事。

他看着眉眼和赵清菀有几分相似的赵锦渊，心里忽然升起一点希望。

或许……赵锦渊会派人收殓赵清菀的遗体呢？

想到这里，裴景御立即开口。

“是，那日长公主坠于朱雀门，陛下说未曾派人收殓尸体。”

“臣想问殿下是否派人前去收殓过长公主的遗体。”

他眼中带着希冀地望着赵锦渊，却见赵锦渊脸色微变，眸光也掺杂了古怪之色。

下一瞬，赵锦渊的声音落下，将他升起的希望打碎。

“赵清菀么？她不是庶人吗？何需宫中派人收殓遗体？”

“我们大楚没有这种丢尽国家脸面自甘堕落的长公主，她死了也好，不必再令大楚蒙羞。”

裴景御的瞳孔猛地一怔，没想过昔日那般爱重赵清菀的太子也会这样轻贱她。

他双目失神，想起萧长缨昨夜说的话。

心上人失约、父母族人的轻视、百姓的谩骂……原来便是这样吗？

赵清菀的回国是无人重视的，没有人想要她回来，也没人记得她为三年保护的是楚国。

他们只记得她浑身的脏污，带着满身的泥泞归来，就活该死得也悄无声息。

心中钝痛，仿佛刀尖在心上凌迟，裴景御再度听见赵锦渊的声音。

“我听说你是为了她，大婚当晚才冷落西塞公主的。”

“裴景御，你难道不嫌脏吗？”

冰天雪地里，裴景御浑身都是冷的，听见这句话他的心也像是落进了这冰雪中。

他浑身颤抖起来，看着赵锦渊远去的背影，脑海中不断涌现赵清菀被凌辱的画面。

西塞太子的毡帐里，她的衣服在他的宿敌手中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