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正的后悔也是留给他的,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留在他身边、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转学、后悔曾为了获得平静与他相处太多了,能后悔的太多了。
他和叶浔之间的矛盾其实从未解决过。
只是当时没有解决,后来被风吹干,等到最后一层掩盖表象的水流消失,便像干涸河床上的裂纹,刺目又丑陋。
雨水划过修瘦绷起的青筋,深黑发尾黏着水雾,勾缠住脖颈,叶浔站在门前,低下了头、似乎微微闭眼,压下所有起伏的心绪,他最后推开门,平稳地走进屋内。
“砰”的一声。
这堵门在眼前彻底关闭。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纪彻始终不曾改变过姿势。
他很安静,目光也像深邃的湖水,模糊的风雨划过他的面庞,他无声扯了下唇,是自嘲、也是莫名的酸涩。
“我改了,”似是自言自语,他语气更轻,“叶浔,我改了。”
很早就改了,但叶浔不会相信。
他的解释会像第二个欲盖弥彰的傅启泽,只会让叶浔厌烦、恶心。
手机里的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
路易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纪家的保镖很负责,监听器贴在轿车上,于是将一切声音都录得清晰。
包括叶浔对傅启泽愤怒的质问,对应修的反感,对纪彻的冷漠,以及遥遥地,对路易的、浓稠的厌恶。
“你做得蠢事。”纪彻看着天空,远方乌云聚拢,如同圣德尔常年不见阳光的云层,湿濛濛的雨水充斥在空气里,叶浔也常年湿着指尖、额发,低头穿行在人群里,赶下一堂课。
他总是穿的很单薄,别的同学在搭配上都有小巧思,比如冬天下雪时的红色围巾、夏天胸前的绿色胸章,叶浔不一样。
他常年一身黑色,冷淡地像片随风飘摇的雪花。
往往人群里最沉默、方向明确的那个人,就是他。
北部湾的天空更为宁静。
窗外星星点点的货轮涌入港口,劳工热火朝天的忙碌。
路易声音含笑,却能听出几分沉郁:“难道要我像你一样,在他旁边的屋子安排保镖,在圣玛丽亚医院腾出专属避难间,等到危险发生,再临时抽派直升机过去接人?”
纪彻语气低冷:“总比你愚蠢的行径有效。”
“一旦福尔曼成为孤城,你所有的准备都是白费,”路易也冷下了声音,“权力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有效。”
纪彻:“你的有效就是拿他的家人摆弄他。”
“我可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依然是含笑的温和声音,路易半眯起眼睛,极度危险的情绪在眼底流淌,“你监视他的行为总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他知道。”
路易一顿。
纪彻又重复了一遍:“他什么都知道。”
“我说了,你很愚蠢,你让他又成了惊弓之鸟。”
纪彻挂断了电话,望向不远处那扇暖黄色的窗户。知道却漠视,是叶浔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因为拥有的东西太少、与这个世界联系的东西太少,所以他总是显得小心翼翼。
喜欢的本质是看见。
所以他的目光,从很久之前起,就一直落在叶浔身上。
他看着叶浔。
看着他游离在世界之外,看着他逐渐有了朋友、有了情绪起伏、有了老师、有了家人,有了渐渐扎根下来的决心。
那时他站在休息室内,隔着门缝,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叶浔,难言的无奈和满足最终化作一声喟叹。
他想,你终于不再是一片浮萍。
所以即便扎根的代价是叶浔一次次与他争吵、与他爆发矛盾,是那双从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