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1 / 2)

“官家不怕,刺客不怕,杀人不怕,埋尸也不怕……”

“陆大夫,”他问,“世上没有你惧怕之人,惧怕之事吗?”

陆曈心尖一颤。

青年眼眸清澈明亮,眸色却深不见底,看人时乍觉关切,仔细看去,却有难以捕捉的锐利锋芒。

时刻等着将人从里到外剖白清楚。

她垂下眼睛,突然笑了一下。

“原本是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陆曈仰起头,“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裴云暎怔了一怔。

女子声音一如既往柔和冷淡,但在平静之中,隐藏的某些深刻憎恶厌世仍从缝隙流出,仿佛掀开冰山一角。

无人说话,里铺中很安静,隐隐能听见外头北风拂过梢头,积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裴云暎点了点头,伸手拿过小几上的药包,站起身来。

他低头看向坐着的陆曈,唇角一扬:“那就祝陆大夫好运。”

“多谢。”

“药我拿走了。”年轻人的声音重新变得轻快,往后院的毡帘处看了一眼后,提着药包往外走,“诊银不用找,算茶钱。”

身影渐渐远去。

陆曈坐着没动,只看着这人渐渐消失在医馆尽头,苗良方不知什么时候从院子里出来,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确认对方确实离开后,才半是疑惑半是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总算走了……那个,小陆啊,你和裴世子很熟?”

陆曈沉默一下,转过脸来对着他。

“苗先生。”

“嗯?”

“你为什么怕裴云暎?”

第一百一十九章 马驹

“你为什么怕裴云暎?”

桌上风吹乱的医籍卷册被收好放在一边,苗良方把拐杖靠在墙头,扶着桌沿坐了下来。

陆曈等着他开口。

许久,苗良方摸摸鼻子,忸怩地开口,“其实吧,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好多年前的旧帐了。”

“二十年前,我参加太医局春试,成了那年唯一通过春试的平人医工。那时候我才二十二岁,诺,就和你们少东家年纪差不多大。”

“我那时在整场春试中名次第三,太医局里那些学生都比不过我。后来进了翰林医官院,待诏不久就升了医官,当时的院使很器重我,宫里贵人平日诊脉药膳,都拿给我过问。”

“年轻人嘛,禁不住捧杀,正是风光,就难免轻狂了些。年轻时性子也直,有时候得罪人了,仗着在贵人们面前得宠,也就平安无事过去。时日久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苗良方说起旧事,原本还有些不自在,说着说着,渐渐为曾经过往所动,神色变得唏嘘起来。

陆曈安静听着。

“裴家那小子,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才八九岁,随他父亲一同进宫。他父亲是昭宁公,他是昭宁公世子,模样生得漂亮,人也聪明,小时候就讨人喜欢。”

苗良方想起当年第一次见裴云暎时,在殿前匆匆一瞥,那孩子年岁尚小,但已出落得拔萃,穿件紫檀色朱雀纹锦衣,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已隐隐能窥见将来风姿。

这样的贵族子弟,人生便如早已铺平坦荡大道,什么都不做也能锦衣玉食,平步青云。不似他们幼时,在泥里挣饭吃,连双鞋都买不起。

苗良方有微妙妒意。

“本来我与他之间,也没什么交集。后来有一日深夜,昭宁公府上的人拿帖子请翰林医官院医官出诊,说府上急症。那天夜里我在值守,顺口一问,原是那位裴家小世子心爱的马驹误食毒草,危在旦夕。”